他话说到一半,只觉臂上一痛,忍不住就叫唤起来,却是采薇已经撕下半幅衣衫正在替他裹右臂上的两道伤口。
秦斐心下一暖,嘴上却抱怨道:“你就不能轻点吗,笨手笨脚的!”
采薇手下一顿,下意识的便想回他两句,却将涌上来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一言不发地继续替他包扎伤口,动作轻柔了许多。
见她这么安静,秦斐反倒一怔,只是现下尚未完全得脱险境,他一时也顾不得去细细体味。他转头问仇五道:“你这回倒机灵,我尚未示意,你就知道起锚把船开过来?”
仇五忙道:“正要跟公子回禀,公子上了那船不久,属下发现咱们这船底下有个受了伤的人打手势求救,便将他救了上来,一问才知道——”
“此人可是郑一虎?”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问道。
仇五神色讶异地看了自家王爷和王妃一眼,心中暗道,殿下夫妇真不愧是恩爱夫妻,居然这么心有灵犀!
倒是秦斐和采薇二人,明明都听见了对方发出的那一句疑问,却是谁也没看谁,极为默契地只盯着仇五看,看得仇五忙道:“公子英明,正是先前一直跟咱们书信往来的郑一虎,他大略说了几句,属下才知道情势已然有变,便命船夫起锚,紧盯着那船,好随时接应公子。”
“嗯,你做得很好,郑一虎人呢,可是在舱中,我还要再问他些事?”他正要带着采薇往船舱里走,就见一人已踉踉跄跄地从舱中走了出来,叫道:“何公子,得让船夫把这船开得再快一些,要离海鹰会那船越远越好啊!”
仇五忙道:“我已令船夫全速行进,咱们这船比起他们的还是要轻便不少,只怕他们要追上来,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便是想遣几个水鬼从海底下游过来凿船也没那么容易!”
秦斐忽然道:“你想得固然不差,可若是他们不用水鬼,而是用火箭呢?”
他将采薇往舱中一推,低喝道:“快进去乖乖藏好!”便跃到船尾挥剑挡开四散射来的火箭。
那海鹰会的帮众想来是平素早排练好了的,十五人专射他二人,让他们只顾护着自身,另有五人却是对着风帆和船舵一通猛射。那火箭上带着桐油、火硝等易燃之物,一射到风帆之上,立时火借风势,极快地燃烧起来。
余海立在海鹰会的船头,提气大叫道:“那船上的水手听着,你们常年在海上吃饭,知道我海鹰会的规矩,若想活命的话,赶快弃船跳海。
秦斐他们船上的几个船夫水手,本正抱头鼠窜,一听这话,半点犹豫都没有,几个人全跑到船边,“扑通”几声,全跳到海里,奋力往海鹰会的那只船游去。
余海见何老板那船要紧之处已尽皆着火,他又没了水手船夫,便命停了火箭,站在船头哈哈大笑道:“何老板,多谢你将这下西洋的航海图白送给我,等到明年今天你的祭日,兄弟我一定会记得给你在海上烧上几札纸钱的,哈哈哈!”
秦斐见桅杆上还有一半风帆,便跃到风帆之下,虽然船舵已毁,但那风帆在他的调弄之下,竟借着风势斜着朝海鹰会的大船冲去。
余海见他竟是想要同归于尽,忙命全速开船后退,先前那假扮他的蓝衫汉子道:“总舵主,咱们要不要派几个水鬼去把他们的船凿沉?”
余海摆了摆手,“无论是烧船还是凿船,他们都能先跳到海里苟延残喘一阵,何必再费那个功夫,反正就算他们能抱块船板多活个一时半刻的,身陷这汪洋大海里,想游回岸上是绝无可能的,没有干粮和淡水,看他们能撑多久。更何况,咱们来之前,七叔不是说了吗,等到夜里只怕会有一场风暴,会彻底绝了他们的活路,咱们还是沿来路而回,快些回去是正经。”
就这么一忽儿的功夫,秦斐那船上的风帆已烧得只剩二、三成,哪还能再借到半点风势,船夫又都跑得精光,慢慢便停在了海上,眼睁睁看着海鹰会的船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