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虞川往草丛外瞧去,不由叫苦迭迭。隔草丛不远处是一条大道,大道远处有一人正策马朝自己处身之处驰来。
寒烟蒙蒙之中,但见那人神色彪悍,身着锦色长袍,背上挂着范阳斗笠,左肩下三分处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海东青,腰悬一张弓和一口腰刀,箭袋等物事,一应俱全。
唐虞川与柳苍梧奔走大江南北,已知此人的打扮是蒙古人装束,又见他在马背上稳稳当当的,骑术甚是惊人,八成是蒙人。他仓皇奔逃,竭力往密林中钻去,却不期在此遭逢元人。
这一下他慌忙屏住呼吸,右手在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紧紧攥在掌心,若是那人发觉自己,必要尽己全力,孤注一掷。
那人策马奔到距唐虞川藏身处草丛三丈时,突然勒住缰绳,轻噫了一声。唐虞川心下一凉:“不好,遮莫是他发现我了?”那人在镫子上一踮,下了马来。除下斗笠放在马背上。
唐虞川心急如焚,眼见那人与自己相隔甚远,若是贸然掷出石块,一击不中,必然伤折元气。只待那人走的近些。那人却不移近,从腰间抽出弓箭,搭上箭簇,瞄准唐虞川身畔的杂草。
唐虞川心中跳的扑扑直响,正待掷出石块,头顶上“嗖”的一声响过,自己却是安然无事。
那人一箭射出,低声叽里咕噜地自言自语了几句,抬腿就向唐虞川走来,说的是蒙语,果然是蒙人无疑。
唐虞川心中又惊又喜,惊诧的是那人是蒙人,喜的是他并未发觉自己。
眼见那人脚步沉重,显不会什么武功,全身劲道尽都运至手臂之上,只待那人走将过来,遽然出手将他打倒。
那人一步步地逼近,唐虞川的心似乎提到了嗓子门。突然那人用蒙语喝道:“什么人?”
唐虞川一惊,原来就这片刻之间,他听得那人声音与自己的竟然如此神似。那人伸掌便要去抽腰刀。唐虞川奋力一跃,和身扑向那蒙人。
那蒙人闪躲不及,早被唐虞川扑中,他顺势抱住了唐虞川,运劲一掀,却没掀开,两人咕噜噜地从杂草上翻滚下来,砸在道上。
那蒙人砸的龇牙咧嘴,奋力一扭,已骑在唐虞川身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两只手如大钳子一般紧紧掐住唐虞川的脖子。
那人虽身无甚武艺,但唐虞川又伤在身,已是心力交瘁,竟尔给他压住,一动不动。
唐虞川奋力急摔,欲将那人掀翻,却是蜉蝣撼大树,纹丝不动,他只觉呼吸越来越紧,一阵窒息。
情急之下,肩上疼痛完全忘了,两只手掌不住在那元人身上拍打,也不知打到他什么地方。
急打了几拳,那蒙人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不由得松了。唐虞川乍得空歇,灵台明朗,但见那人一只手捂住下阴,脸旁肌肉凸了一大块起来,似乎异常疼痛。
唐虞川知他双手胡乱挥舞,打中了那人下阴。不待那人回过神来,急中生智,辨明位置,一拳朝那蒙人“神阙”穴打去。
神阙乃是经脉之中三十六要穴之一,神阙之下,便是丹田,人身之气,须由神阙而下,汇入丹田,方可调顺而行。
唐虞川外号叫做“一拳震山川”,虽是已精疲力尽,犹自威威生风。那蒙人躲闪不能,竟然给拳头击中,只呜哇直叫,着实疼痛。
他震怒无比,想要再次去抽腰刀。哪知手未触及腰刀刀柄,腋窝子下火辣辣的,给唐虞川一拳打到。
唐虞川反肘撞向他心窝。他身子一侧,掐在唐虞川脖子中的那自然而然地只手松开。
唐虞川膝盖朝前一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狠狠撞击在他臀上。
“蓬”的一声,那蒙人身子自唐虞川的头上飞了出去,唐虞川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握住他腰中刀柄,将腰刀抽在手中。
唐虞川忍着疼痛,一个“鲤鱼翻身”挺身而起,手肘向下,狠狠打在那人后心大椎穴上。
大椎穴是手足三阳督脉会处,古医术之中又称为第一节气,乃是人身三***穴之一。那蒙人给他手肘撞上,登时瘫如烂泥,委顿于地。
唐虞川将他腰刀贴着他的背脊虚晃几下,道:“讨死么?”
那元人虽已受制,却颇为刚毅,以蒙语道:“兔崽子,使那畜生的勾当,赢了光彩么?”这话一出,真与唐虞川声音一般相似,只是唐虞川随着柳苍梧走南闯北,既有吴乡软语,也融了北方口音,而那蒙人发音却颇为生硬,除此之外,若不仔细聆听辨认,并无甚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