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巫小婵说。
聂瑶疲累的趴在柜台上,有气无力地说:“本来我还在为无缘得见狐祖而自哀自怜,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也不觉得有多遗憾。这种经历,实在算不得多么惊心动魄。”“嗯。”巫小婵点点头。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席地坐在雕花矮几案前,一只手把茶杯送到唇边,却是半点儿也没沾。聂瑶把身体往前凑,挑眉问她:“哎,你在那棵树下是不是真的看到什么?”“啊…哦。没,没什么…”巫小婵低下头,抿一口茶。聂瑶突然一怔,原来,她也会说谎…
戉楆和孙世书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地面上,站在那一棵树下。它仍然女人的手似的张着朝着妖域的方向,像是想抓住什么,但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让人感觉很绝望。
奴儿一看到戉楆,就惊喜地呼出一声,从侍工的身上下来,又雀跃着扑到戉楆怀里。绿路对他说:“没事儿就好,我们回去吧。”“嗯,好。”戉楆牵起奴儿的手,转身一步一步向妖域的方向行去。侍工和绿路跟在这一妖一人、一大一小身后,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的戉楆说:“我会把奴儿养大,养到他二十岁、三十岁,咱们奴儿以后…可是要当王的人…”“戉楆,你——”戉楆站定,回过头来对侍工说:“侍工大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婻儿’的女子,一定不要错过她。”
“绿路大哥,你以后若是想做妖域和人域之间最大的货商,一定要记得到人域王城西城门的干果铺子去一趟,找一个叫做‘钱掌柜’的人。同样的,千万不要错过一个叫‘晃儿’的小鹞妖。这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戉楆说完,转过头继续往妖域里走。
“奴儿,跟爹爹回家。”
炽白的阳光利刃一般切割云团,竟分明把妖域和人域分成两个天地。一大一小相握的手上,有一只蟒绿色的镯子,把它周围的光都染成绿色,小蛇一样盘曲着,吐着猩红的信子。那棵女人的手似的枯树,朝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张开。它想抓住什么——终不可得。
孙世书驻足良久,终于转身离去。他的手上捧着一个木制的盒子,表面裂痕交错。这盒子看似简陋,然而在这世上,也不过只有一妖可以打开。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已经物归原主,一切的一切都应就此了结。然而事情终究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光从指缝间漏下来,脸上像被贴上几片阴影,那丑陋的伤疤就此隐在暗处,看不真切。九尾收回举在半空中的手,抚摸上那永远也消磨不掉的疤痕。这张脸曾经是怎样一副花容月貌啊,如今编程这副模样,到底是谁的错?也许谁都没有错,谁都是无辜者。但是,谁落得个好下场?
有人推开门走出来,看着她的背影,说:“在想什么?”九尾转过身去,脸上神色依旧悲戚,但眼里不自觉的带上些亲近味道:“你呀…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是一点儿都没变?”男子轻笑:“没人看,变不变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是啊…”九尾说,“又没人看,变与不变,有什么意义呢?”
沉默良久,九尾说:“那孩子我看着挺好,跟你很像。”提到那孩子,男子的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这世上,我再没见过一个比她更适合那地方的人。你没机会真正和她相处,不然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人,会不自觉的让身边的人为她掏心掏肺、不顾一切。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会比相信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更幸福。”
“你说话还是这么随性,真让人嫉妒。”九尾说,“我已经按你说的召回其他两段蛇骨,拿回残留的蛇魂。以后,我只要用这座城养着它们,只要耐心的等,有预就会回来,对吧?”
“其实,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会一直等。十年不行,我就等二十年;二十年不行,我就等一百年;一百年不行,我就等一千年…直到我死,直到我再也等不起。”
男子摇摇头,叹气道:“眉娘,你这是…何必呢?”
九尾轻轻抚摸着那个蟒绿色的镯子,喃喃说:“是啊,何必呢…”
人已作古,谁对谁错又何必分得那么清?世间之事,往往无所谓对与错,也无所谓悔与恨,无所谓做与不做,也无所谓“为什么要”,又“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