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闻言眉心一跳,果然就听六皇子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倒是想起我这个人了,让我立时赶回去,怕是今夜就得毁坝放水,可惜了杨远和那些死士们,但愿他们机灵些,能保得命回来。”
看到沈秋君失神地坐在那里,六皇子忙上前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这城中本就地势高,水必会向城外各处流去,我这就安排人去打扫库房二楼,你一会搬过去。唉,若不是你身怀有孕,不易来回奔波,我真不放心你一人在此。我回去后,会命周少泽他们回来护着你,再加上这府中都是咱们的人,你不用害怕。”
沈秋君回过神来,扯着六皇子的衣袖,哀求道:“能不能不放水,说不定杨远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今晚就能有所作为,给他们一些时间吧,要不,等到明天夜里再放水。”
六皇子叹道:“时不待我,听他们的意思,怕是明天就能见分晓,那时再去哪里放水,又如何转败为胜?你只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些战场上的事情,不消你操心。”
沈秋君摇头道:“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他时候胡闹退缩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是东征的先行官,守卫家国是你的责任。兵败乃兵家常事,不是每个人都是孔明在世,战死沙场,也算是克尽职守,不枉一生。现在怎能为了个人的生死,要亲手水淹本该自己誓死守护的百姓呢。”
六皇子冷笑道:“百姓?大齐可不差这几个百姓,我们现在首要的是要护住大齐的江山边境,他们为了国家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大齐护了他们这么久,他们要是有怨言,就是不知足了,谁不想打胜仗,奈何一时失利,要怨只怨老天不开眼,不能阻了大水的回流。”
沈秋君急得厮声说道:“就算是能因此躲过一劫,且援兵赶到,扳回一局,可是为了自己逃命,不顾百姓生死的罪名你就背定了。如果百姓死伤过重,你身上的罪孽更重,将来必后患无穷。”
六皇子忙安抚沈秋君道:“有话慢慢说,不要太急了,小心动了胎气。我又不争那个位子,求什么好名声,名声差些,未尝不是好事。”
沈秋君闻言,不由脱口而出:“你可知道这水一旦回流,不仅百姓流离失所,而且会有数万百姓在这次大水及其后的瘟疫中失去性命,这个责任你背不起。如果将来贤王登基,这个罪名就足以将我们一家打入死牢,就算将来太子登基,你与他的利益关系已改变,再有小人挑拨,一个可以拿数万百姓的生命不当回事的你,为什么不可以当作他平民愤的工具。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宁愿为家国如英雄般壮烈而死,而不是被人千夫所指,屈辱死去。”
六皇子忙搂住沈秋君,斥道:“你胡说什么,事情哪里会到那般地步,不过是淹些农田,哪里就夺了数万百姓的生命。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就算是真夺去数万百姓的生命,冤有头债有主,上天惩罚的也是我,只要有我在,必保你安安乐乐一辈子。”
沈秋君却怕极了,流泪道:“你我是夫妻,你若有什么不好,难道我能不管不顾地过自己的安乐日子?这算不能现世报,今生你我能安乐一世,那么来世呢,你还曾说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就当是为了修我们的来世,你就再等两天,说不定就能来援兵呢,就算最终兵败身亡,我和孩子也定会追随你而去,黄泉路上做伴,来世再做一家人。”
六皇子帮沈秋君擦泪,叹道:“有没有来世,谁也不知道,活好当下才是正经,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唉,罢了,如果说我是恶魔,你就是这世上的菩萨,好吧,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到明天晚上再行事。”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能退到这一步已经很难了,说不定到不了明晚,大齐就被打败了,故也只得在心里暗自祝祷: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老天不开眼,事情仍如前世一般,这笔帐真全算到六皇子头上,却实在是不公平,出佛入魔也怨不得人了。
六皇子来到营地,先叫过周少泽来,说道:“你马上带人去保护夫人,如果夫人有什么闪失,你们都提头来见。”
周少泽忙道:“爷只管放心,小的必会护夫人周全的。”
六皇子停了一会,又说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们就跟着夫人回沈家吧。”
周少泽一愣,正要说话,六皇子却一摆手,说道:“不必废话,赶紧回城。”
周少泽等人退出,六皇子发了一会呆,来到朱总兵帐中,说道:“我不赞成今晚就水淹东陈,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至少也要再等一天,不然想到此间的百姓,我心中难安。”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六皇子这样的人也会真心想到百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