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一进屋,也感觉到了热气。这还是外屋,就比上房正屋里还要暖和。张氏很满意,脸上的神情就更加柔和了。
这个年代的女人坐月子,最讲究的就是不能受风,以及保暖,尤其是在这个季节里头。张采云的屋子烧的这么暖和,就可以看出,陆家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和关爱。作为娘家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满意的了。
“屋子烧的挺暖和。”张氏就对陪着过来的陆家老太太和陆家的大媳妇说了一句。
“柴禾有的是,还有买来的煤和炭,”陆家老太太就笑道,“平时我都让他们把屋子烧暖和了。现在孩子做月子,哪能冻着她。我和老大媳妇每天三遍过来烧火。炳武他也知道心疼他媳妇,他得空也烧。”
听陆家老太太说到最后,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大家就这么说笑着进了屋,张采云在屋里早已经听见了动静,只是刚生产没几天,被关照了不能下炕,因此只能从炕上坐起来,见张氏众人进了屋,就忙坐直了身子招呼。
“你赶紧该躺着躺着,别抖落着。”张氏一边说着,却没有立刻赶过去。
大家刚从外头进来,怕身上带的凉风吹着了产妇和新生儿,因此,就都先在另外一间里坐了。陆家老太太陪着大家坐了,陆家大媳妇就忙着端茶倒水,拿点心和果子来给大家伙吃。
张采云和大家伙之间隔了一架炕屏,她是个爱热闹的人,而且似乎已经从生产中恢复了过来,精气神非常好,隔着炕屏,就跟大家伙唠了起来。
“孩子睡了吧,咱都小点声。”张氏就道。
“没事,他刚醒了,吃了奶。”张采云忙就道,“这一天天的,就剩下睡了。”
“他一个刚下生的孩子,那可不就是睡,你还想他干啥?”张氏就笑着道。
张采云嘿嘿笑着不说话了。
张氏、李氏、张王氏、陆家老太太等几个就说起张采云的奶水够不够的话题来。
连蔓儿在一边,偷眼打量张采云。因怕着了风寒,张采云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她和儿子一大一小两个铺盖,并排摆在一起。那小家伙的铺盖上面,还用小褥子围起了一个椭圆形的屏障。
这是庄户人家惯常的做法,初生的婴孩虽然也包裹的严实,却还怕因为照顾产妇走来走去的带了风,而影响到婴孩,所以才做这样的安置。
陆家老太太和陆家大媳妇在屋里陪了一会,就找借口起身离开了。张氏等人这才往炕屏后来,看张采云和孩子。
连蔓儿因为久没看见大宝了,刚一进屋就将大宝抱在了怀里,如今被挤在人群后面,只好先四下将屋里打量了一番。
屋里收拾的很是齐楚,一应摆设还都是新的,就见那柜上柜下,还有炕上、桌子上都摆了好多的东西。这些,都是来下奶的人送来的下奶礼。刚才连蔓儿家送来的那些礼,也被搬了过来,陆家的大媳妇还都指给张采云看了。
“蔓儿。”连蔓儿正看着,就听见张采云叫她。
连蔓儿就忙将大宝递给连枝儿抱,自己走到张采云炕前来。
“蔓儿。”
“采云姐。”
姐妹俩久没见了,这一见面自然亲热无比,张采云就又让连蔓儿看她的孩子。
“蔓儿,快看你小外甥,”张采云的眼睛里亮晶晶地,又凑近那团小被窝,“拴住,快看,是谁来看你了。这个是蔓儿姨,蔓儿姨来看你了。”
张采云和陆炳武的这头生儿子,生下来,他爷爷就给取了个小名,叫做拴住。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就是这小孩落生在我们家了,就被我们家给拴住了,再去不了别处。这也是庄户人家惯常的做法,期望小孩能平安健康地长大,长命百岁。
辽东府这里,随便进一个村屯,就有好几个小名叫拴住、锁住,从八十岁老翁,到刚怀抱的婴孩。
张采云性格爽利,不过生产之后,整个人似乎有了某些微妙的变化。连蔓儿想,那应该不是张采云整个人胖了一圈的缘故,而是张采云的身上,多了另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