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坐落在村子靠后的位置,因唐家劳动力少,去年安置到柳杨村时,只起了窄窄的三间茅草屋,被邻居们宽敞的茅草屋挤着,倒是显得很可怜。
尽管天气很冷,因着唐家卖女儿闹出的动静太大,引得周围的村民全都跑过来看。此时,唐家门口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地上厚厚的积雪被踏平了不少,布满了土黄的泥印子。
“于妈妈呀,不是我自夸,我这小女儿,打小儿颜色就好,原来在老家时,村子里的男娃儿都爱跟她说话,我本想着好生的把她养大以后找个好婆家,可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不然我哪里舍得把她送人哟!”
堂屋里,唐于氏假惺惺的抹着眼泪儿,唱作俱佳的对着专门给勾栏院物色姑娘的刘妈妈夸着继女的好颜色,就差直接说,看在那丫头长得漂亮的份儿上,你就多给点银子吧!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丫头的颜色,在你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儿瞅着还行,拿到大一些的地方就啥也不是。”被称作于妈妈的妇人拉着眼角,斜斜的睨了眼面无表情的唐心一眼,嘴上说着寻常,心里却是极满意的。
她瞧不起唐于氏这副贪婪的吃相,可她就是靠着这个吃香喝辣,而且小姑娘的颜色确实不错,这种货色送到那有名的大楼子里有的是人抢着要,她能挣不少银子呢!
“于妈妈,我是个实诚人,说的也是实诚话,这丫头是长啥模样,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您若是诚心的,好歹给个实话不是?”
唐于氏闻言,心里有些不满。她就是看着那个贱丫头打小儿一副狐媚样儿,想卖个好价儿,要是卖不上价儿,倒不如让她继续在家当牛做马个三五年,再换些聘礼银子划算。
“我大老远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自然是诚心的。”在唐于氏羡慕的目光中,于妈妈得意的摸了摸头上的鎏金簪子,不慌不忙的说道:“看在你也姓于,大家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也不会亏待你,说吧,你想要哪个数?”
唐于氏心里一喜,似是手里已经捏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了。她来回的搓着手,连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这、这个我哪里说得好,还是、还是于妈妈您来给个数,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
虽然上次老莫家卖孙女儿,那人牙子说了卖到那种地方能得四十两银子,但是这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她若是往高了说,把人吓跑了可咋办,往低了说,她又吃亏,倒不如让这个女人说个价儿,她再往上加点儿靠谱。
于妈妈哪里看不出唐于氏的心思,心里不禁愈发的鄙夷。这种没脑子又没胆色的蠢东西,一辈子就是个土里刨食儿的命。不过这种人最好打发,这一趟,她注定要大赚一笔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倒是显得真诚了几分:“一口价,二十两,你若同意,咱们现在就立契。”
说着,就从袖间拿出了两锭明晃晃的银子,每个足有十两重,这让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的唐于氏眼睛发直。
二十两?
围观的村民听到这里,再对比老莫家卖孙女只得的八两银子,脑子灵活的已经猜到她打算把继女卖到那种糟污的地方去了,不由得暗叹一句“作孽”。
见唐心的生身父亲唐柱头抱着小儿子闷头闷脑的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心里对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唐心,充满了怜悯。
遇上这种狠心的继母和懦弱的亲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唐心低着头,冷漠的听着那两个女人讨价还价,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只时不时的抬眼看向门外,仿佛即将被卖的不是她一般。
唐于氏垂涎的看着于妈妈手中的二十两银子,心里却不满足:“于妈妈,不说我这女儿的好颜色,就是这么多年供她吃穿我也花费了不少,二十两银子……也太少了!”
于妈妈把玩着银锭子,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四十两!”
唐于氏脱口而出,显然这个数目在她心里酝酿已久了。
“四十两?”于妈妈收敛了笑意:“我是看在咱们同姓的份上才愿意给你二十两,你一张口就是翻了一番,你如此不诚意,却巴巴的叫老娘过来,这是拿老娘开涮呢,嗯?”
话音一落,站在于妈妈身后的两个魁梧大汉就冲了上来,凶狠的瞪着唐于氏,大有她不同意就揍她的架势。
二人的举动不仅吓到了唐于氏,也震住了围观的村民,唐柱头抱着小儿子就要上前。其中一个大汉发现了,恶狠狠地瞪着他,比划着拳头,不许他靠近一步。
唐柱头本就胆小懦弱,一看对方这副架势,顿时萎了。
“于、于妈妈,有、有话好好说,价、价钱咱们还能再商量商量,可是二十两实在是、实在是太少了!”唐于氏吓得一阵腿软,压根儿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硬的,顿时后悔不该把价钱说的太高,弄的现在把人都得罪了。
看在唐于氏还算识相的份上,于妈妈冷冷一哼,手一抬挥退了两个打手,“看你养个女儿也不容易,我也不是那钻到钱眼子里去的,再给你添五两银子,二十五两可是能换一大间砖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