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劝起苏陌素来:“小姐,您本就颜色倾城。上次赴公主宴会,若非您有意遮掩容貌,对您动心的男子绝对不止杜家少爷一个。”
“小姐,别用药了。您今日就用本来的容貌去见老夫人吧。若是能让董家少爷动心,杜家这桩婚事说不定就能有转机。”知书和知画一起说道。
苏陌素愈发有些忍俊不禁,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面前两个婢女:“因为笃定骠骑将军府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得罪国公府,所以你们俩就一个给我重梳发髻,一个给我端来清水,就为了将小姐我收拾一新,以迎不过三岁的董四少?”
知书和知画听苏陌素点出自己的擅作主张,连忙跪下身去。她二人齐声开口,一同告罪,却又突然停住:“小姐,知书(知画)知错,但求小姐不要再遮掩颜色……三岁?小姐您说谁三岁?”
“正是董四少。董国公这幺子是老来得子,他也确实将董四少看得十分金贵。若董四少要本小姐,莫说是一个杜家,就算是皇子殿下,说不定董国公也敢去争一争。”苏陌素望着镜中的自己,笑问二婢,“可问题是,本小姐要如何才能让个三岁的孩童一见倾心呢?”
其实苏陌素今生并未与董国公府的人有过接触,就连董国公嫡女董娉婷,她也不过是在朝云公主宴上有一面之缘。但因由前世董娉婷的至善至慈之名,她便也听说过董国公府的几位少爷。最小的四少,确实是董国公的老来得子。
苏陌素扶起知书和知画,安慰二人道:“你们待我的心意,我全知晓。只是这场婚事,杜府那边显然是精心筹划,有意为之。他们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我便不能轻易动作。否则,只会打草惊蛇,令杜府之人想出新计策,算计于我。”
“小姐,是知书太过心急了。”知书比知画一贯先想清楚。自家小姐多年来一直以药物遮掩她如玉肌肤,用不合适的发髻装扮来掩盖她如花容颜,为的不就是安稳度日,不被人所算计吗。
虽然这个方式看似憋屈,但实则大有益处。
小姐为庶出,柳姨娘又并不受宠,若按照一般的庶女过法,小姐在苏府的日子,怎么也好不过苏闭月。但平城八年时光,除了最初那段被算计的日子,小姐与追月、清浅两位嫡出小姐过得无甚差别。
更重要的是,颇受老祖宗恩宠的小姐因为容貌并不出众,就连任性的追月小姐也并未刁难于她。反而是随着清浅小姐颜色愈发昳丽,两位嫡出小姐间总有些摩擦不快。
知画也慢慢想明白:“如今本是多事之秋,若小姐恢复真正容貌。不仅得不到帮助,说不定反而会引来追月小姐她们的不快,是不是?”
苏陌素点点头:“确是如此。且我已经容貌平平过了八年,突然改变,又如何像老祖宗解释呢?”
这一世,她待身边的婢女仆从,最为看重的一点,不再是才学或是聪慧,而是忠心。只要知书和知画待自己一片赤诚,多解释几句又有何不可呢?
“小姐,我帮您把发髻重新梳过。”知画明白过来后,便立马拿了木梳,准备替苏陌素重新盘发。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陌素小姐。”
平城八年时光,苏陌素带着知书、知画,是住在苏老夫人的落幽院中。因此,苏老夫人跟前两位妈妈的声音,她们都已十分清楚。
“王妈妈。”
打开门,果然是苏老夫人面前的王妈妈。
王妈妈难得一见地亲自端了套衣服首饰进来:“陌素小姐,这是老祖宗给您挑的。大雄宝殿庄严,老祖宗担心您打扮上过于绚丽繁复,便让老仆过来服侍您。”
王妈妈的话说得客套,可看她盘中那饰物,分明比苏陌素自己往日带的还要精致贵重,显然老祖宗的意思正好相反。老祖宗恐怕不是担心苏陌素打扮得太过繁复,而是担心她太过素净。
知书和知画紧张地互望了一眼。她们方才才想明白自家小姐如今藏拙胜过张扬,可她们一个才给苏陌素换了新发髻,一个没有将往日黯然肌肤的药水端来。
“王妈妈,哪能劳您亲自动手。您且坐坐,我和知画立马服侍小姐更衣。”知书当机立断地上前一步,恰好挡住了王妈妈的视线。
知画也连忙扶着苏陌素走到屏风后面:“小姐,我先替您更衣。”
说话间,知画就抽出苏陌素发髻间的簪子,一头乌发顿时倾泻肩上。
“小姐。”知画轻声唤了一声苏陌素。
发髻虽然能按照过去的,梳一个最不适合自家小姐的,可这肌肤,已是来不及了。往日小姐用了药水,肌肤似雪变成了肌肤暗黄。可如今,小姐纵然未梳任何发髻,乌发玉颜,就已十分夺目。
苏陌素摇摇头,示意知画不用过于慌张。她指了指自己的眉毛,知画顿时心神领会。
望着已经梳妆打扮完的苏陌素,王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艳之色。老祖宗这套裙裳挑得极好,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足够让人浮想翩翩。
“王妈妈觉得如何?”苏陌素转过身,将知画做好的打扮展示于王妈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