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巧这般想着,忽然间就坐不住,百爪挠心一般,她贪馋的望着赫连铖身边那个位置,心中悲叹,自己怎么就不能挨着皇上表弟坐着呢,竟然给慕瑛坐了去,实在是气人,怎么说自己与皇上关系要更亲近些。
赫连铖根本没有往贺兰巧这边看,可慕瑛却还是留心看了几眼,见着贺兰巧脸色忽红忽白,有时候一双眼睛盯住自己不放,有时候又飘忽着往赫连铖身上去了。
慕瑛低头,心里想着,贺兰巧这表情着实怪异,难道她送那莪术过来,真是想要害自己不成?否则怎会这般模样,好像魂不守舍……或者说是做贼心虚?
这宫中夜宴跟寻常年份的夜宴没什么区别,先看过歌舞,然后有乐坊奏乐,奏乐间,君臣把酒言欢,一片融融泄泄的景象,唯一跟往年不同的便是没了烟火会——赫连铖说为了不惊扰到她,故此将这烟火会给取消了。
取消烟火会,慕瑛是十分赞成的,因着烟火实在金贵,放烟火就是在放银子。每年宫中几场烟火,耗资差不多到了将近五十万银两,慕瑛心里头觉得,若是将这银子用了去做别的事情,只怕是更有意义些——更何况这烟火是要从南燕买了回来,那不是给南燕人送银子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渐渐的畅春殿上酒意浓了起来,大臣们捧着杯盏到了丹墀之下,朝赫连铖跪倒,口中三呼万岁,大声祝愿大虞国泰民安,这欢呼声此起彼伏,听上去颇振奋人心,看得赫连铖眉飞色舞,自是高兴。
他朝慕瑛看了一眼,言语间有得意之感:“瑛瑛,你总说我治国手段抬眼,你瞧瞧,看看他们是如何尊崇我?”
慕瑛勉强笑了笑:“那是说明皇上治国有方。”
这话说出口来,有几分轻飘飘的感觉,慕瑛心里却是有些沉重,赫连铖好大喜功,自己尽力劝勉着也不能将他那性子改过来,而且除了好大喜功,他依旧暴虐,只是与以前相比,程度有些减轻而已。
她轻轻叹息一声,若是赫连铖能将对她的那份和善细心去对待旁人,只怕大虞的臣民都会从心底里真正拥戴他。这些年她一直与上官太傅有着书信往来,上官太傅将他听到的民间闲言整理好送到映月宫,里边有些很不好听的话,慕瑛不敢让赫连铖见到,只能旁敲侧击的提一提,并将上官太傅所建议的向赫连铖说上一遍。
可赫连铖很刚愎,她每次说到这民生疾苦,他便拉着她的手道:“瑛瑛,你便好好的呆在这映月宫里罢,为何要掺和那些事情?这国事不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想的,有阿铖在,还能让你去劳心劳力?”
他是在关心自己,可他的关心却让慕瑛实在高兴不起来,每次见着上官太傅的来信,她便觉得自己是在带着镣铐走在一团火上,唯一让她觉得踏实的是,身边有赫连铖在陪着她一起走,想到这里,她便渐渐的没有那么畏惧了。
这夜宴差不多持续了两个时辰,赫连铖见着慕瑛有些疲乏,便让江六宣旨,夜宴散,群臣各自回府。
慕瑛刚刚站起来,就听着后边有人喊她:“昭仪娘娘请慢走!”
这声音很有特色,让人一听便知道是谁的,慕瑛都不用转过脸来,便知道那是贺兰巧赶了上来。她站定身子,心中惊诧,这人倒是好胆色,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她却偏偏自己送上门来了。
“昭仪娘娘!”贺兰巧讨好的笑着走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扶慕瑛,以示自己与她亲昵。旁边站着的小筝一看便有些着急,这贺兰绵福想要靠近娘娘,究竟是何居心?扶着娘娘是她们这些奴婢们做的事情,哪里用得上她来?更何况对于这位贺兰绵福,可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
“贺兰绵福,多谢你的一片好意,只不过这都是奴婢们做的事儿,还是我们来扶我们家娘娘罢。”小筝挤了过来,伸手抓住贺兰巧的手腕就往一边带:“还请贺兰绵福让开些。”
“你这奴婢说的什么话!”贺兰巧勃然大怒,没想到一个宫女竟然将她比作奴婢,真是想找死不成?
不远处的沉樱与袁绵福听了小筝这句话,两人都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这小筝说得也没错,这确实是奴婢才做的事儿。”
“哼,姐妹之间便不能手挽手的行走?”贺兰巧仰脸哼了一声,见着赫连铖朝这边走过来,连忙挽紧了慕瑛的胳膊往旁边一带,她就是要让赫连铖看看,她与慕瑛有多么亲近,这样才能让赫连铖新生好感。
小筝哪里能让她这般讨好了去?她用力掰住贺兰巧的手,想要将慕瑛的胳膊从贺兰巧手中解救出来,两人拉拉扯扯之间,正好踩住了慕瑛长长的斗篷尾披,慕瑛只觉得脚下站得不稳,猛的一溜,整个人的身子便朝前跌了过去。
“娘娘,娘娘!”小筝惊骇的大喊了一声,赶忙松开手,赶着在慕瑛跌倒之前牢牢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