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长公主讶异地看了乐平一眼,眼里的愧疚更深了。
“是啊是啊。不然她不会去太庙静养了,呜,你们都不来看她,她可想你们了。她一病,脸白白的,不好看了。我可喜欢她了,她好漂亮好漂亮的,尤其是贴的画钿,特别美,我好几次问她要来贴,她都不舍得呢。”她唠唠叨叨地说起自己与太妃的事情,全然没发现长公主的脸色变了一变。
“画钿?”长公主诧异道,“谁让她贴这玩意的?”
“啊?”李千落被长公主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吓,“是她自己贴的呀。”
“自己贴的?”长公主更惊讶了,“何时开始的事?”
君泠崖机敏地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接话道:“据我所知,从她进宫伊始,她便贴了画钿,请问这有何不妥么?”
长公主愁云不展:“没、没什么,大概这些年她的毛病好了吧。”
“长公主,”君泠崖提醒道,“若是有何难言之隐,请您务必告知我,这有可能事关太妃的安全。”
长公主也是从勾心斗角深宫出来的,听出君泠崖的话外之音,与乐平对视一眼,便说了:“其实端柔她体质特殊,贴那玩意便会起疹子,幼时我曾帮其贴过,她当日便全身起了疹子,揭下后,没多久便好了。”
君泠崖震惊,明知自己会起疹子,为何还会贴画钿?“可我从未见过她起过疹子。”
“兴许这些年已经好了吧,都过去十数年了,不过她起的疹子是在身上,看不出。”
身上起疹子?莫非她是对先皇让她进宫做亲姐的替身不满,故意贴画钿引起疹子,断了先皇对她的念头?可这些年,先皇待她不错,她也曾侍寝过几回,若真是起了这种心思,先皇能容忍一具有瑕疵的玉体,如此之久?
“您知道她为何要贴画钿么?”
“唉。”长公主长声一叹,苦涩的话都咽到了喉里,乐平也来打圆场道:“用膳吧,只要她过得好便好了。”
“只怕她过得并非表面的那么好,”君泠崖放下筷子,正视两人的目光,“在她离开太庙前不久……”他将乐太妃古里古怪地行为告诉了他们,“如果有人要对她不利,可能会从画钿上下手。譬如,利用什么手段,逼她每日贴画钿……”
“啊!”长公主手里的筷子哐当一声落地,她受惊地半捂着唇,目光里流出惊慌,“我……我都不知。”
“别说了,”乐平打断长公主欲言又止的话,他看向表情认真的君泠崖,捋了捋短须,犹豫了许久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时机未到。”他刻意看了眼正抓着一只大鸡腿啃得开心的李千落。
君泠崖会意,没有再问,等到晚膳结束,送李千落回房后,他才去找乐平。
“我从先皇那听过你的身份,知道你是可信之人,千落交给你我很放心。”乐平拍了拍君泠崖的肩头。
“多谢。”君泠崖点头,“您若有何难言之隐,请说,我定不会告知其他人。”
“此事说来话长。”乐平苦涩地道,“这些年我们对端柔的关心太少太少,许多事情都不知,但你若找到害她之人,请务必告知我们。”
“您放心。”君泠崖保证。
“其实我们同端柔接触得十分之少,这得从以前说起……”
原来乐端柔五岁时,府上请了一算命先生,算她的命格,惊知她会给亲人带来灾难,会害死亲人,不可与亲人生活,需得送至别处养大。由于之前这位算命先生都算得极准,他们便偏信了他一面之词,思虑许久后,决定让她到别院去,由奶娘带大。
“实话而言,至端柔进宫,我们一年仅见一次面,每次俱是匆匆过去,匆匆离开,她与我们也不亲厚。她会生疹子的事,还是奶娘发现的。她性子软,待人随和,听闻在宫里不吵不闹,也不争宠,膝下又没儿女,怎会与人结下梁子?”
“是否有可能是在别庄碰到的人?”君泠崖问。
“别庄……”乐平眉头紧蹙,“这么说来,倒是有一件事,她在入宫前几年,曾有过离开家,出外散心,当时我们也不舍,但想着她闷在家中,也无事可做,便允了。谁知回来后,她便郁郁寡欢,有段时日竟然都不进食水,也是奶娘劝了,才勉强吃一点。我们也曾问过发生何事,但无人告知我们,奶娘只说是久未归家,水土不服,我们也想着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追问之下也得不到答案,半年后她恢复正常了,我们便未过问了。”
“究竟何时离开,离开了多久?”
乐平拿拳抵住额头,仔细想了想:“如果我没老糊涂记错,应当是平顺三十一年离开,三十二年末归来。”
平顺三十二年?这与绣娘遇上李柔的年份正好相符。君泠崖脑中猛然逝过一道灵光,千丝万缕的几条丝线像被有秩序地排放一样,规律地牵到一起,连成一条通往真相的线。
独特的绣工、奇怪的画钿,还有那叫李柔的女子……
“请问,”君泠崖的声音稍稍露出些许颤抖,“乐太妃她的眉间是否有一粒赤色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