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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城头的一位小姑娘,本来与爹娘一起在城头上避难。军临阵前时,她们一家正用分到的大锅在原地烧着热水,准备在叛军攻上城头时,往下浇热水,以逼退叛军。
原本正紧张地往火里添着柴火,可听到城头下来攻城的是民兵时,就想起了秋后应征去当兵了的哥哥。只不过是抱着一分念想趴在城头向下瞧去,没想到细眼一找,还就在冲在最前头的那一队人里,找着了自己的哥哥。
那队人因为没了战意,不想打仗,都已弃了兵器,脱了军帽。小丫头认真瞧了几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亲人,当下欣喜若狂地冲城头下挥着手,高声唤着自己的哥哥。
“二哥,二哥,是我,茵茵啊。”
一声“二哥”喊出去,大半的民兵都抬头来看了。此次应征入伍的,多是家中不是独子的,按常理继承家业延续香火的都是长子,所以来当兵的,自然也是二儿子居多。
城下往城头上看人好认,茵茵的二哥一眼就认出了正向自己招手的妹子。看到亲人平安,那人也是满脸欣喜,拢手在嘴边冲城头上喊话。
“茵茵,爹娘可好?大哥可好?”
听到儿子应声,茵茵的爹娘也站到了城墙边往下瞧,红着眼眶,哽咽着喊话回应:“好,都好。村子被淹了,太守让人带村民进了城,分了棉衣鞋袜,每日派热粥馒头,好着呢。儿子,你可还好?”
老父这一声问,让七尺男儿忍不住落了泪。寒灾一来,军中所有的粮食,御寒之物,都先分给了那十五万疆北精兵,他们这些民兵只能受冻受饿。分明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几日没吃上一口食,那人还是抹了泪,哽着更道:“好,都好……”
听儿子说了没事,老夫便喟然叹道:“儿啊,你怎得就叛国了呢?朝廷没亏待咱,男子汉顶天立地,可不能没了良心啊!”
“儿子知道,儿子知道……”那汉子泣不成声,除了这句,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郭起的军中,跟着叛军来到丽城城头之下,一身军服,即便有一万张嘴也辩不清了。他只担心爹娘兄妹会不会因为他在叛军之中而守城军抓住,会不会被收了分发的棉衣,不给热粥和馒头果腹。
一人落泪,其他民兵也是感同身受。一时间,队伍中哭声渐响,引得城头上的百姓也是伤恸落泪。
郭起眼看情势已无法掌控,心中愤怒非常。降手中令旗往地上一扔,手往副将那处一伸:“弓箭!”
副将立刻送上弓箭。
郭起弯弓搭箭,拉了满弦,箭尖直指茵茵的二哥。
事已至此,唯有杀人立威,才能重新带兵攻城。
郭起因着身份缘故,自小养尊处优,轻易成了将军,眼高于顶惯了,是以向来自视甚高。当了几年的将军,却因着一直镇守的乃是太平边境,从未亲上过战场。这一回,当真是他切切实实地头一回上战场带兵打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允许失败。民兵不肯攻城,他就逼他们攻,谁都怕死,他就不信,在死面前,那些人还不肯向前迈步。
利箭离弦,直朝茵茵的二哥飞去。而茵茵与她二哥还浑然不知,完全没有察觉危险将近。
就在郭起满以为这一箭能直接杀了那人,却不曾想,箭飞到一半,却突然被另一支箭给射断了。
郭起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城头,结果,却发现那支箭并非是由城中守城将领射出的,而是一个锦衣狐裘的江湖人。
严锐收了弓,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郭起,嘴角勾起一丝蔑笑。
铸剑山庄财大气粗,在路上自然也舍得花钱,一路上只管赶路,成了第一批带队来到丽城的江湖门派。才一登上城头,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见郭起正弯弓搭箭要杀城下降兵。
想也没想,随手夺过一张弓,就直接断了他的箭。
爹叫他多多立功,既然郭起要杀那人,他就偏要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二叔的话,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人救下之后,城头之上果然一片欢腾。看到郭起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严锐心中也是十分畅快。
对峙这片刻之间,随行来的铸剑山庄的弟子们,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打听清楚来禀了严锐。严锐听罢,自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郭起杀之而后快。但,他更知,越是此时,便越不可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