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篝火,用很少兽皮或者布料遮挡身体的印第安人,高大的祭坛,周围矮了一圈的帐篷。()无处不在的火光,映照出了同样无处不在的影子,随着遽升遽缩的火焰一同伸展扭曲着。
林间空地上倾洒下来的霜白月光,炙烤祭品的喷香美味,还有丛林深处传来的幽远狼嚎和鹧鸪低鸣。人们跪伏在苔藓丛生的黑土地上,篝火的热浪扑面而来,可后背上感觉到的,却是高原夜晚沁凉的微风。
和几百年前没什么两样的土地主人,围着祭坛虔诚膜拜,然后载歌载舞高声呼喊祈祷,和森林中的虫鸣混杂成此起彼伏的交响曲。
在场的都是土著,而且是陷入了狂热的土著,所以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动。
但这些土著里面,有个奇怪的东西早早混了进来,他觉察到了不对劲。
在德鲁伊的感知中,部落四周的丛林里面,其他三个方向一派生机勃勃,即便是大晚上,各种动物的生命频率也是争先恐后地传过来。唯独正北方的位置,却几乎没什么动静,好像那些种类繁多的夜行生物,全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点儿不大对劲?
端坐在祭坛上的德鲁伊,大脑急速转动起来,精神波动也潮水般往那边涌过去。
可惜啥都没发现,看起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大型野兽出没,所以才吓走了小动物。
然后他悄无声息的沟通了阿九,想要从气味中分辨一些端倪。却陡然发现那边正好是下风口。不是大型野兽,又恰好埋伏在下风口的位置。难道是那些帕卢斯人的后援?
就在德鲁伊冥思苦想的时候,他的左眼视网膜上,忽然闪过一道焰光,随后一团拳头大的火焰就笔直激射过来。
虽然在篝火的映照下,那团火焰并不算十分起眼,但却让他脖子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先前那道一闪而逝的焰光,以及随后砸过来的火焰,都让他联想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玩意儿。火箭弹。
这种东西,他在缅北丛林和毒枭周旋的时候,就亲身体验过一回。
同样的焰光,同样的飞行轨迹,只不过上次遇到的时候,他已经远远躲在了火箭弹杀伤范围之外,就等着看好戏。而这一次,却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攻击火力下面。
黑暗之中,他看不清火箭弹的弹体,可后面转瞬而至的尾焰,以及火箭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却像锋利的小刀一样。狠狠戳在白日光的反射神经上面。
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第一枚火箭弹发射位置的左右两侧,又是两枚火箭弹咆哮着飞过来。
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在印地安部落里面也能遇到这种事情,白晃的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双腿瞬间爆发出了压紧弹簧般的力量。带动他往祭坛后面扑过去。而与此同时,他也没忘记给阿九发出指令。让大狼去保护那个印第安小妞。<ani大神”发什么神经,像个青蛙似的往祭坛下面蹿。
这些人不知道白晃是落荒而逃,也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只有极少数身经百战的印第安战士,在自身直觉的提醒下,才发现了黑暗中狞笑而来的危机。而他们的身体机能也在这种危机压迫下,被瞬间放大到极致,纷纷做出了聊胜于无的自我保护措施。
距离祭坛最近的一些人,身体纷纷扑向了祭坛后面,而外围的人群没有任何掩护,只能就地“扑通”一下砸在地上,死死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就在白晃刚刚落到祭坛背后,第一枚飞射而来的火箭弹,已经跟九天神罚一般,砸在了离祭坛最近的人堆里。
“轰隆”一声巨响,火箭弹爆炸的那个刹那,德鲁伊只觉得整个大地都在痉挛一般剧烈颤抖,碎石和泥土四散激射之后,升腾的火光和熏人烟雾开始翻滚弥漫。()躲在祭坛后面的德鲁伊还是双脚落地,都感到脚底板阵阵发麻,大脑也眩晕着嗡嗡作响,
没等他缓过来气,紧接着又是两声猛烈爆炸,让白晃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脚踩大地,而是站在一辆破旧的拖拉机车厢里,拖拉机下面是遍布坑洼的乡村小道。
三枚火箭弹把空地犁了一遍后,以白日光高达180点的综合战力,也觉得两脚酥麻提不起半点儿力气,整个人更是高烧不退般,差点张嘴吐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四下里飞射的碎石和泥土才姗姗散落,打在周围的树木枝叶上,发出阵阵簌簌的声音。
浓烟散去,火光也暗淡下来,刚刚还是充满了庄严喜悦的林间空地,已经被断断续续的呻吟哀嚎,以及惊慌失措的哭喊占领。不少侥幸没有受伤的印第安人,在这种恐怖而残酷的打击下,完全丧失掉了正常思考的能力,跟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白晃从祭坛后面挣扎着探出头,发现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面上,一个正在冒着黑烟的弹坑形状宛然,而弹坑四周则倒满了七零八落的尸体。
是尸体而不是活人,德鲁伊无比确信这一点。
因为那些一动不动的印第安人,其中不少躯体都变得零碎残缺,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人,身下土地也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面色铁青地深吸一口气,白晃又把目光投向了火箭弹飞来的那片树林。
可还没等他考虑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对面的树林里面,就猛地窜出来好些人影。交替掩护着往部落营地扑来。
这些人一边猫着腰前进,一边端着突击步枪对准营地点名。
哒哒哒。哒哒哒,不断响起的三连发点射,把原本寂静的夜空撕扯的支离破碎,而依旧在燃烧着的篝火,则为那些暴徒提供了最佳的攻击视野。尖啸而至的钢铁射流,几乎没有一颗落空,全都长了眼睛般狠狠钻进目标肉*体,带走一条又一条的鲜活生命。
一个摩萨氏族的青年男子。想要跑回自己的帐篷去拿武器,可刚刚拖着一条伤了的腿没跑出两步,就陡然软倒在地,随后口鼻涌出大片大片的血沫。
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才八九岁模样的女孩茫然地哭喊着,可是身体陡然一颤,额头上凭空洞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眼。随后一道鲜红痕迹,顺着她的稚嫩面颊逶迤而下,和泪水混在一处再也不分彼此。
而营地的两侧,看似没有暴徒的地方,白晃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最先见到的那个煮饭女人,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往丛林里钻。她的选择。似乎为母子俩找到了一条生路,可才刚刚跨进森林,胸口就绽放出血花,猛地仰头栽倒在地。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杀戮。
看着身边的嘶喊。哭叫,哀求。怒骂……白晃只觉得心中一股火气再也压抑不住,彻底被那些肆无忌惮的暴徒给激怒起来。
的确,这些印第安人和他没有多深的感情,说穿了就是萍水相逢而已。即便是之前对方把他当作神灵,来大肆崇拜礼赞,也没让他产生多深厚的认同感,只是觉得自己这种际遇很离奇,很好玩而已。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情,也就是对那个小妞,他是当作了自己女人来对待的。
可现在当他看到了眼前这种,几乎是地狱般的屠杀场景,就算平时再怎么没心没肺,白晃也无法继续坐视了。
他手上也有人命,而且还不少,但除了那些主动算计针对他的人之外,剩下那些被他杀掉的,要么是毒枭,要么是盗猎分子,几乎就没一个好人。至于人不犯我我偏要犯人,白日光还真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然而他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场发生在二十一世纪,而且还是号称民主国度,现代文明社会中的大屠杀。
这种骇人听闻的残暴行径,让肚子里的确都是坏水儿,但绝不可能不教而诛的德鲁伊,如何接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