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听雪很久没有用这个称呼,来称呼秦锦然,“你一直很有主意,你现在是害怕吗?”
“是。”不知道是谁养得格群从空中飞过,鸽子脚下带着的鸽哨,因为风的灌入,发出了嗡鸣的声响,那声响压不住秦锦然又小又轻的声音,“因为有过期待,才会有害怕啊。”
“别怕。”听雪的眼睛亮闪闪的,“二少爷心底有你的!”
秦锦然弯了弯嘴唇,不得不说,听雪对她近乎盲目的自信安慰了她。
一刻钟之后,到了那家店铺的门口。之前只是一个极小的店铺,甚至转不过身子,此时已经扩大了不少,旁边的两家铺子盘下,三间屋子□□一间,正中是遒劲的大字,因为店铺的地盘扩大了,虽然人来人往,此时是饭点,也有空位。
秦锦然进去了之后,看到靠窗的一方小桌还有位置,就坐了过去,吩咐让听雪去点菜。
秦锦然单手托腮看着窗外,心里想着月嵘是如何同太子说的,太子会怎么想她?手指轻叩桌面上,纷乱的声音就如同她纷杂的心。一会儿想象之中的赵梓晏对她冷笑,一会儿是赵梓晏抱着她痛哭流涕,这个念头一起,秦锦然自己都觉得荒谬,赵梓晏抱着自己痛哭流涕,手指敲动的频率也就越发快了起来。
手指杂乱的声音让前方桌子的人,手臂一顿,原本是要细细品味茶碗之中酒水的味道,此时一饮而尽。
“夫人,我已经点好了。”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那人准备回头的时候,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听雪你也坐,吃完了,我们走一走消食……”
秦锦然开口之后,她前面的一桌的男子就转身了过来,这让秦锦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咽在了口中,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赵梓晏。冷不丁地在这里见到了赵梓晏,她心神失守,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低下头,又想到了自己刚刚曾开口叫了听雪的名字,还有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嗓音。
原本想要低头,想到了这里反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赵梓晏。他看上去似乎和自己离开京都之后更为消瘦,整个人也黑了一眼,他的精神却还不错,仿佛有什么无形之间禁锢他的枷锁被打开一番。
她的目光太过于热切,赵梓晏何尝不是如此?听雪的声音已经让他觉得熟悉,而后则是秦锦然的声音,那是没有特意改变自己的强调,带着柔美舒缓和平和的声音,尾音微微上翘,带着一点江南女子的软糯与娇美。
她曾经的容貌不是那般的娇美,她的声音和口唇,却甜蜜的动人。
“是你。”他走到了她的身侧,微微弯下了身子。
她是秦锦然,也是那位曾经救起了月嵘公主的女子,眉眼之间,好似确实有些相似,在他的描绘之中,若是眉形再平一些,唇色再暗淡一点,肤色发黄,再消瘦,似乎可以拼凑出秦锦然的模样。
“赵将军……”这样近的距离,让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酒气,面上一红。
因为喝了酒,他觉得这里的烈酒让他有些上了头,他凑得更近了一点,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他闭上了眼,不错,女子的馨香之中夹杂着的淡淡的药香味道,正是秦锦然的味道。
“我们应该谈谈。”他的一只手握住了秦锦然的手腕,“走。”这里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地方。
听雪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跟上,而赵梓晏的眸色淡淡扫过,“你留着。”
听雪只觉得赵梓晏的眸色冷清,让人不寒而栗,“是。”等到目送两人离开,她缓缓坐在了秦锦然的对坐位置上。
从酒肆出来右拐,就有一个死巷,因为招展的旗遮住了一半的路,这里甚少有人经过。
赵梓晏松开了秦锦然的手,“我不是将军了,你还不知道?”
秦锦然的神色有些尴尬,“恩,进京的时候听到了你的消息。”
“我现在是御林军的统领。”赵梓晏说道。
“赵统领。”
赵梓晏听到了这个声音,心中一沉,其实他虽然试图找到秦锦然,甚至不肯相信她的亡故,其实对于能否找到她,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已经越来越小。上一次在大哥纳妾的婚礼上,他被逐出了赵家,如果她还在京都,她或许会回来,但是此时距离那件事情过去一惊一个月了,那希冀的火苗已经小到只需要人轻轻用石头一压,就完全熄灭。
此时她喊这他赵统领,赵梓晏只觉得心中一疼,先前让她遭遇了那些是他的错处,所以她选择了离开?有人帮着她离开了京都,或许帮她的人里,就有她的夫婿。
这个忽如而来的念头,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背脊仿佛是挺立得笔直,实则是靠在墙壁上,感受着清凉墙壁穿透到身体里的温度,他的声音也仿佛被这凉气染上了凉意,“所以,你回来是做什么?”
赵梓晏的声音有些冷淡,这让秦锦然抬眼看着他,此时他背着光,整个人在巷子里的阴影处,她瞧不出他的情绪,手指搓动,其实真这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况,他太冷淡了,冷淡到仿佛她只是陌生人,刚刚他握住她的那种压抑的激动仿佛只是错觉。或许那所谓的情深只是一个噱头,她认了真,秦锦然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告诉我也不肯啊。”赵梓晏低垂着眉,看着秦锦然,这样近的距离,她又是在光下,他可以把她瞧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她做赵二夫人的时候是羸弱的消瘦,此时则是丰盈;彼时的肤色蜡黄,唇色黯淡,此时的面若芙蓉唇色如花,她与过去相比可以说完全不是同一一个人。或许她也知道了他的失败,这一次特地要回和离书,用自己堂堂正正的名分。
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是失去了民心,赵梓晏也从未有过后悔,他仍然认为他的战术是行之有效的。此时却痛恨自己作为一个失败者,当年不曾保护好他,现在落魄到众人奚落。
一想到她可能是过来离开他的,他的语气就刻薄了起来。赵梓晏甚至想到了或许老天爷也觉得前些年他过于春风得意,所以让他在边城马失前蹄,现在还不够落魄,再被抛弃?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赵夫人或许并不妥当,你是来要一份和离书?还是纯粹是疏忽,让你忘了压低声音,忘了给你的丫鬟改上一个名字,继续做秦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