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熙商这里得到了消息之后,黎季璇心里也有底了,便郑重的对着熙商道谢:“行了,我知道了,今儿个谢谢你。熙商。”
“不必,一点儿小事罢了。”熙商一笑,便指着门道:“夫人在里面等着你呢,快去吧。”
“好。”黎季璇一点头,随后便如壮士断腕一般鼓足了勇气才推开了门:“夫人,奴婢回……”
“跪下!”
刚进屋的黎季璇一下子还没回过神,便不由得一愣。
“我叫你跪下,你听见没有!”见黎季璇竟没有在第一时间跪下,孟氏也恼了,只猛一转过身来,怒气冲冲道。
可是孟氏这个态度实在是让黎季璇摸不着头脑且愤怒,好容易忍住了狠狠瞪视的欲.望,黎季璇握着拳头暗自压抑住了情绪里的气愤,倒也依旧没有跪下,只作不解的问道:“夫人恕罪,奴婢……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了?”
“做错?可不是你做错了么!”孟氏冷冷的瞥了黎季璇一眼,这才道:“老爷每日事忙,进后院的日子更是极少,你倒好,竟让老爷放下生意过来……”
“夫人!”听着孟氏越说越不像话,黎季璇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打断道:“少爷病得极重,老爷身为父亲来看一眼,又与奴婢有何关系呢?”
“若非是你多事,老爷也不会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子来顾这些小事儿。”却见孟氏愈发不耐烦了,只道:“再说怀儿不过一个小辈,平日里不去请安也就罢了,哪有生一点儿病就让长辈们都去看的道理?”
“你……”听到孟氏这么冷漠的话,黎季璇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怀可是孟氏的亲子啊!是孟氏唯一的孩子啊!可此刻孟氏说起安怀的语气,却就像是在讨论隔壁家养的小猫小狗一样,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黎季璇也怒了,也不愿再掩饰,便干脆直言道:“夫人只怕还不知道吧,少爷如今已然是病得起不来身了。且少爷这些年可是一直都与夫人同住的,少爷病得这样厉害,夫人却不管不顾……夫人如今正该想想的,是您要如何与老爷交代的事儿才是!”
说到这里,黎季璇也不看孟氏忽而就慌乱起来的表情,反而又扫了一眼孟氏梳妆台边上的一个烧得旺旺的炭盆,便不由得勾起一个冷笑道:“奴婢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少爷那里实在是萧瑟得厉害,更是连一块儿炭火都没有,就是那炭盆上都是积满了灰尘。都说母子连心,夫人此刻有没有感觉到冷呢?”
孟氏被黎季璇飘忽忽的语气吓得一抖,好容易攒起来的勇气立时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是了,今儿个老夫人还说了一句话,”见孟氏又恢复了平时懦弱好欺的模样,黎季璇这才不怀好意的接着道:“老夫人说了:‘到底是我安家的子孙,孟氏不管,我这做祖母的却不能不管’。”
这话说完,黎季璇也不看已经呆住了的孟氏,只径直转身出门,徒留孟氏一个人软在地上也没有人管。
而门外,原本还在焦急的等着的熙商,一见黎季璇出来了,就赶紧迎上去问道:“卿商,怎么样?”
“别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夫人那性子,我又能有什么事儿?”黎季璇对着熙商安抚的一笑,这才又道:“你且进去服侍夫人吧,我也要到老夫人那里复命去了。”
“好,你快去吧。”见黎季璇似乎真的没事,熙商也安了心,便笑着和黎季璇道了别。
一路往后头安怀住的屋子而去,黎季璇的眉心却是越皱越紧。
之前一直是只依靠记忆,但她却病没有真正的和孟氏接触过,黎季璇便也不了解。可看方才孟氏的表现,黎季璇对于孟氏的事情倒反而更加想不通了。
所以果然是这世上奇葩太多了么?
黎季璇原以为,孟氏会从一个大家闺秀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必然是因为自己一个官家小姐却低嫁到商家,从而心如死灰,这才什么都不想争了。可现在黎季璇亲自去看过了,才发现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黎季璇看得分明,孟氏在说出安老爷“百忙之中”和“每日事忙,少进后院”这等话的时候,她的神色是那么的笃定,她的语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而事实却是,安老爷并非少进后院,只是从不去孟氏的院子里罢了。别的不说,至少,安家如今还有一个姨娘才刚刚怀上孕呢。
而让黎季璇觉得可怕的,是孟氏居然能把她自己一些毫无根据的想法和猜测说得就像真的一样,而这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生成的。所以,孟氏到底是经过了多少的自我催.眠、自我安慰才能做到这一点?甚至于,她的自我欺骗让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放在脑后、顾不上了。
可是,梦终究只是梦,而不得宠、被人看不起才是事实。黎季璇有些怕,若是有一日有人打破了孟氏的这些美梦,她又会不会做出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来呢?
黎季璇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