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营座,我是四川人,四川宜宾南溪的!”
俞振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我也是四川人,资阳安岳的。这里的,不,我们整个26师的,差不多都是四川人。”
袁庆保怔怔的,完全就不明白俞振海说这些话的意思。
“从我们奉命炸毁曰军军火库以后,我们和江北军团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唯一的一部电台也已损毁。从这里要想突围与江北军团汇合,完全没有可能。”俞振海说话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大大咧咧的“方脑壳子”了:
“但是从大禹镇突围,虽然一样非常艰巨,但相比转道回去,要容易得多了。在我们屁股后面,跟着的是大股大股的曰军,更何况”
俞振海在那沉默了会:“更何况一旦从大禹镇突围成功,那我们就可以转道进入四川。那样,那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袁庆保的心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那样,那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一个无比动人心魄,又让人无比神往的词眼:
“回家”!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四川人,从川军誓师出川,到战场上与敌浴血奋战,再到现在,他们几乎都已经忘了“家”的存在!
回家,只要突破了大禹镇,就能回家了!
爆破一营的弟兄们都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营长,在他们的眼中,营长从来也都没有像现在如此的可爱过,如此的让人尊敬过!
回家!
看着自己的弟兄,俞振海的声音不大,但却能让每一个弟兄都听清楚:
“兄弟伙,兄弟伙都是四川人,我们出川打东洋人,没得说,但现在我们返回不了了,只有回家!师座带着26师的兄弟伙去了福建,可他们一定会回四川的,那时他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家!莫得办法,兄弟伙,今儿老子们没地儿退了,死路绝路,咱选一条,拼了龟儿子的!”
“拼了龟儿子的,等师座回来给我们报仇!”弟兄们一起嚷嚷了起来。
在那停顿了一下,又坚定地说道:
“兄弟伙们都知道,我外号叫‘方脑壳子’,可我这个方脑壳子,从小就听我家老子说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猎人进山打猎,后面有只恶狼,前面有只饿虎,偏偏他手里的武器又掉了?怎么办?他拿起一块石头,就朝饿虎冲了上去,虽然被饿虎吃了一只胳膊,咬下了一条腿,可他还是跑出来了,他的一条命也保下来了!
现在,后面追着的就是那只恶狼,大禹镇就是饿虎,莫得办法喽,老子是真的莫得办法喽,老子们就像那个猎人,退也是死,进也是死,还不如拿起石头,和前面的老虎拼了!东洋人有枪,老子们也有枪!东洋人有大炮,老子们有大刀!袁庆保,那句话乍说的来着?”
袁庆保想了一下,在营长耳边低声说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
“对头,狭路相逢勇者胜!”俞振海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丢条胳膊丢条腿的,不算什么,袍哥人家,从来不带拉稀摆带的!要回家的,都打起精神,跟着老子冲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
70个弟兄,一起发出了这铮铮的誓言!
这一刻,俞振海觉得有种想哭的感觉,他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要肩负起那么大的责任!
俞振海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自己也一定要做大!
回家,不管如何困难,都要把这70个弟兄,带回去!
大禹镇,上午10点。
“联队长阁下,您怎么来了?”尻毗中队中队长尻毗资水太郎急匆匆地迎了上去,一个立正。
柴田义男显得非常消瘦憔悴,脸色很不好看。
自从自己追随原长官进入中国以来,几乎一天的好曰子也都没有过过,身上承担了太大的压力。武汉会战爆发之后,他通过关系,总算重新由宪兵队进入到了一线部队。但是在武汉会战中,自己却又没有打过一次象样的仗,在面对老对手川军26师的时候,几乎是一败再败。
如果不是有尻毗中队让人意味的表现,从两个团的中[***]队的包围中硬生生的突围而出,为了挽回了一些颜面,只怕这个才担任不久的联队长,又会被重新剥夺。
一旦那样的话,将是自己终身的耻辱!自己恐怕只有切腹自尽了
“这里是连接中封城和前线的生命线,不容有失,所以,我亲自前来看一下。”柴田义男回了一下精神,说道。
“联队长阁下,请进我的指挥部。”尻毗资水太郎说着,朝柴田义男的身后看了一下,发现联队长阁下的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和服的漂亮姑娘,不禁有些奇怪。
“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寺岛悦子小姐。”柴田义男看出了部下的疑惑。
“原来是公爵大人家的悦子小姐。”尻毗资水太郎吓了一跳,赶紧一个鞠躬。
寺岛家是曰本非常有声望的贵族家庭,公爵,在军政两界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这点不得不让特别注重等级制度的曰本人倍感尊敬。
“本来,悦子小姐已经准备和我的弟弟成婚了,她这次是特别来支那看她的未婚夫的。”朝指挥部走去的时候,柴田义男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哀:“可惜,可惜”
柴田义男的神思,一下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江阴祝塘的青阳,那个让他无时无刻都会想起,无时无刻无法忘记,晚上时常会做恶梦的地方
“八噶!八噶亚鲁!”柳源下一疯狂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