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铁石跟李青暖是来给里正家送谢礼的时候见到那汉子的,刚刚缓过劲儿来的汉子,正磕磕巴巴的跟里正和他儿子说自己是来找人的。虽然他久不在人前交际,可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自己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为了还钱来了潮河沟,哪能还没见到正主,就先被人诓骗了去?
听见田铁石两口子在院子里喊着叔婶,里正媳妇赶紧迎了出去。没有人注意到,坐卧在炕上,一脸木讷的忠厚人,眼底划过一道亮光。他挣扎着起身,隔着窗户口看向院里护着媳妇小心站立的人,然后手指摸了摸胸前藏银子的小包。
田铁石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本来他还忌讳着媳妇身上还没除孝,不好进人家屋子。谁知就在往外走的当口,被一个魁梧的黑影踉跄着挡住去路。也亏得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媳妇,不然媳妇肯定会被吓的脚下打个滑。
听了里正的讲述,再对比自家男人一脸欣喜跟感恩的表情,李青暖就把事情猜出了七七八八。听着里正的意思,大过年的是不想家里住个外人,所以李青暖稍稍皱眉,就借了里正家的板车,让田铁石把人先带走。
自家那地方虽然不大,但还有一间放杂物的土坯房,整理一下也能凑合几天。要是这人实在没地方去,他们少不得挤出点钱银给他租个能安身的地方。
虽然有些发愁,但李青暖是一点不觉得为难。这个人救了自家男人,那就是天大的恩情。她不是无情无义见钱眼开的人,往日里能对田家跟李家那些嗜血的极品多狠心,这会儿就会对救命的陌生人怀多深的感谢。
等回了家,李青暖先去灶房炖了一锅大白菜,毫不吝啬的切了一大块肉。等熬菜的时候,她又捞了一块猪皮冻跟灌肠切了个盘子,最后洗了一块自家腌的大萝卜。想了想,还专门从篮子里拿了几个田铁石专门给她蒸的白面馒头跟花卷码到篦子上,腾到大锅里。
等着锅开的功夫,她忽然想到自家男人肩胛处那片斜长狰狞的伤疤。那是当时剜掉腐肉落下的,李青暖的脑海里甚至依稀浮现出当时自家男人那个血肉模糊的后背。
眼底酸酸涩涩的,她抬手一抹,竟然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等到再起身的时候,脸春/色都犯了白,扶着额头只觉得一阵阵晕眩。最后还是肚子里的宝宝踹了她好几脚,才让她的神志清醒过来。
屋里,田铁石已经知道,被林月娘救了的汉子名叫赵铁牛,只是再多的话,对方却再不愿意说。俩大老爷们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加上俩人也不熟悉,还真不晓得唠些啥家常闲话的。
最后还是赵铁牛摸摸索索的从破旧的衣袄里掏出了几锭银子,还有一个有了破洞的小荷包。那银子是田铁石当初当掉一个玉坠得来的,而破旧没了原本颜色的荷包里却是田铁石丢了的另一支玉坠儿。
李青暖把饭菜盛出来,就扬声叫了屋里的田铁石来端。田铁石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媳妇,吭吭唧唧的也不说出灶房。等到媳妇有些不耐烦的露出个凶巴巴的表情,他才凑到她边儿上说了银子的事儿。
听了田铁石话,李青暖先是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这年头,五十两银子那是够一个四口之家吃十来年猪肉的。外面的人,但凡捡到几文钱,那就能乐呵的找不见北了。更别说一个孑然一身的猎户,捡到五十两白银外加一个水头不错的玉坠儿。
见自家媳妇也露出这么个震惊的表情,田铁石心里到松快了不少,一手托着放饭菜的篮子,一手扶着媳妇出了灶房。
李青暖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就算再怎么感激赵铁牛,也不能真的毫无顾忌的上炕一起围在炕桌边儿上吃喝。最后还是温了一壶嫂子自己酿的果子酒,让俩汉子就着下酒菜好好喝了一顿。而她则去灶上舀了些菜汤,就着早晨剩下的玉米粥喂给大黄。
赵铁牛来潮河沟前只是在山里匆匆吃了半只兔子,然后一整天加上整晚没进食。这会儿有了点力气,喝了几口酒水热身,就觉的正是饥寒碌碌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声,他也不客气,捧着碗开始往嘴里塞吃食。
吃饱了,银子也还了,赵铁牛就出了屋子,唤了几声大黄就准备告辞。可还没等他出了小院儿的篱笆门,就见今早被自己惊吓了的女子踏步而来。
跟着林月娘跑跳的大黑,一瞅见大黄,当即摇着尾巴汪汪乱叫起来。一阵小跑的凑到对它爱答不理的大黄身边,闻闻嗅嗅的扒拉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月娘总觉得大黄刚刚翻着白眼瞪了一眼自家大黑,然后傲娇的转身蹭到赵铁牛脚下。
“田大哥,嫂子,刚刚里正敲锣通知大家近日里不要进山,说是下了一/夜的雪,怕山里会有灾。”林月娘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递过去,“我娘炸了点菜丸子,让我给你们送一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