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的屁股刚刚接触到小祭坛的顶部平台,突然发觉平台没有一丝支撑力,身体蜷卧着向下栽去,因为事发突然,齐林甚至都来不及伸手,最后一眼只看到马蜂极其丰富的表情和快速蠕动的嘴唇,便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黑暗中,齐林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非垂直跌落,背部的轻微摩擦力使齐林感到自己紧贴着光溜溜洞壁向下飞速滑行,身体随着洞壁规则的高低波浪起伏弯来扭去,好在滑行很流畅,甚至有点像高台滑水的感觉,只是润滑的洞壁代替了流动的水流。
但两三秒钟以后,这种阿兹特克式的高台滑水运动已经让齐林眼花脑涨、眩晕不已,经过几次规律的快速起伏滑行后,齐林终于在头脑中勾勒出这个洞的大体构造,活脱脱一个螺旋式的抽水马桶!只是这个马桶抽走的并不是粪便和水流,而是一个大活人。
极度眩晕的感觉已经让齐林的大脑停滞,就这样无意识的螺旋滑下,朦胧中大约过了十来秒的时间,齐林感到自己的背部被好像薄棉絮的物体阻滞了一下,但强大的冲击力使薄薄的棉絮洞开了一个大口子,身体穿过棉絮继续下滑,但因为这一阻滞,下滑的速度略有放缓,再过两秒钟,又一层薄棉絮被穿破,身体继续穿过下滑,速度变得更慢……直到第四层薄棉絮的阻隔,齐林的身体下滑运动终于停止下来。
齐林感到自己在半空悬挂着,身体的下半部分已经穿破棉絮,但棉絮似乎有很强的韧性和粘性,胸腹位置被恰好卡在棉絮中,上面的身体直立在棉絮的上方。
因不停旋转而晕沉的脑袋渐渐开始清醒,齐林不禁又开始嘲笑自己的滑稽处境,这算什么?难道是古代的蹦床运动,那拜托把蹦床搞结实一点好不好?这样一层一层的一穿即破该多浪费?齐林一边自嘲,一边伸出架在棉絮上面的双手摸索了起来。“咦,这是什么东西,既不像棉絮,也不是棕绳,好像是丝线,很密,很柔软,也很有弹性,好像还粘手,“靠,谁把鼻涕甩在上面了”?
齐林的右手摸到一团粘稠的液体,像极了刚刚揩出的鼻涕,晃晃悠悠的挂在棉絮上……齐林不禁感到胃中翻涌,努力忍住才没有吐出来,但即使这样,齐林已不敢大口呼吸,紧闭着嘴唇用鼻孔只吸入勉强不至于憋气限度的空气,“妈的,不会是下水道”!
齐林感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十分龌龊,便试图用双手撑在棉絮上把身体拔出来,好换个姿势让身体放松一下,但不管齐林如何用力,身体竟然像棵根系极为粗壮的大萝卜,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这床棉絮,因为用力陷入棉絮的双手还几次差点被粘住不能动弹。
齐林暂时无力改变自己奇异的身体姿势,只能抬起头四处查看,眼睛因为在黑暗中待得比较久了,已经开始慢慢适应,根据之前滑下时洞壁转折幅度的慢慢加大和速度越来越慢,齐林判断自己正处在一个从上到下慢慢变大的螺旋形圆锥管道内,盘旋而下的管道好像是为人类量身定做,十分接近高台滑水的滑梯形状,身体因此没有受伤,但为什么设计这样一个管道呢?齐林却百思不得其解,至于目前所处的水平位置,滑行的时间和速度告诉齐林,自己可能也已穿过祭坛的坛身,身处地下了。…。
恍惚间,耳边掠过一阵嗡嗡声,慢慢向自己的脸庞靠近,齐林抬起左手拍了下去,“蚊子”!一只硕大的蚊子,捻动的指尖使齐林能够判断蚊子的身体部分足有绿豆大小。这种闷热潮湿的环境中有蚊子很正常,齐林并没有多想。但随后嗡嗡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不断有蚊子接触碰撞齐林的脸部,频率越来越高,数量也越来越多,齐林心中开始有些害怕起来,齐林知道,正常情况下蚊子并不可怕,最多也就是不经意间被叮几个包,等蚊子喝饱了,就会自动飞走,但如果蚊子的数量和密度过大,却将会演变成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东北地区的呼伦贝尔草原深处,牧民绝对不会在夏天将羊群赶到草木过于繁盛的荒山里,即便那里的水草丰美、富含营养。因为草丛越高越密,也意味着潜伏的蚊子越多,有时蚊子聚集时,就好像一片乌云压顶,比起蝗灾毫不逊色,这样的一个夜晚下来,一只膘肥体壮的绵羊或一匹活蹦乱跳的骏马会被蚊子吸吮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架子,一个夏天的辛苦放牧便丧失了意义。
果然,齐林伸出试探的双臂接触到的已不再是偶尔几只的碰撞,而是好像手臂伸进了一锅稀粥中,竟然开始有了轻微的阻力。齐林心中大骇,慌忙伸手从身后的背囊中摸出一件卫衣,严严实实的把脑袋包成一个粽子,连鼻孔嘴巴都不放过,只留下两只眨动的眼睛,随后双手和裸露的双臂也被齐林用披风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但饶是如此,齐林感到脸部和双臂已是麻痒一片,估计让疣猪看到齐林现在这份尊容,肯定会更加对自己白嫩肥硕的脸庞敝帚自珍起来。
蚊子还在增多,偶尔有几只从衣服缝隙钻进来咬上一口,但已形不成气候了,齐林不禁开始四处逡巡,琢磨着这么多大个蚊子从何而来?齐林隐约看到洞壁的颜色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每隔一段便有一道宽约五厘米的更深的黑色,排列很规律。“应该是缝隙,这些可恶的蚊子平时肯定就藏在缝隙里”,齐林喃喃自语道。
突然,齐林发现自己的上空开始出现一些大小不一的白绿色的星星,越来越多,从四周向中间慢慢聚集,不一会便从上而下围成了三个从小到大的白绿色星环,星环距离齐林的头顶有远有近,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七八米左右。齐林注意到这奇怪之处,眼睛睁的贼大,也顾不上偶尔撞到自己眼球上的蚊子。
星环上的“星星”的移动很迅捷,一般是一个快速的晃动过后,便是一段时间的停顿,然后接着重复这一过程。齐林一直仰着的脖子有点酸,于是低下头来前后左右的转动颈部活动一下,这一活动,让齐林发现自己的四周也已经布满了白绿色的星星,甚至有的已经爬上了自己的衣服。
“原来是蜘蛛”!齐林伸手抓住一只已经爬到自己披风上足有拇指大小的星星,送到眼前仔细观察后,做出了结论。这种蜘蛛身体呈略显灰白色的透明状,身体表皮闪烁着白绿色的微光,腹内的内脏在光线的衬托下看得一清二楚,蜘蛛的眼睛已高度退化,但两只前颚十分发达,跟小型螃蟹的前螯有的一拼。齐林看着身旁密密麻麻的蜘蛛,终于意识到挂住自己身体的棉絮,其实就是蜘蛛网,而这些蛛网汇集了数量极大的蜘蛛共同打造,因此既密且黏,足有二十厘米的厚度,这才能阻挡住一百五十多斤的齐林身体的高速突破。但尽管如此,齐林还是足足穿破了三层蛛网,最后被第四层蛛网挂住,下滑的距离也就可想而知了。齐林心中推断到此,心中默念蜘蛛们的救命之恩,否则,谁知道这样毫无阻滞的滑下去,下面等待自己的是尖桩还是利刺。…。
蜘蛛这时正忙碌着享用自投罗网的蚊子,无心齐林的感恩,蜘蛛的行动有点像战斗后的打扫战场,迅速而敏捷……齐林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联想到自己也算是蜘蛛的战利品,不禁暗叹这百年不遇的造化弄人。
蜘蛛是勤劳的昆虫,除了打扫战场之外,就是随时不放松对蛛网的修补加固,果然,顶部的星环已在慢慢延伸,几乎变成了三张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着,挂着大大小小灯泡的圆盘,只留下不到二十厘米直径的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