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骑兵队长就这么呆在地下室里,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丁儿声音。血腥而腐朽的空气一刻不停的侵蚀着我的口鼻,直到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就不该返回这该死的帝都。
我就不该加入这该死的远征军。
我就不该认识这该死的女人。
我就不该来到这个该死的世界上…
如果妮可没有话的话,我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这样我就可以把我从到大所有该死的事情都诅咒一遍。
妮可对我:“辛特兰投降了。”
“啊?”
“我们的国家辛特兰投降了。”
“什么?!”
“我们的国家辛特兰投降雷顿了!”
我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却像骑兵队长一样不出话来。
“是飞鸽传书。”妮可好像早已料到我会这样反应一样接着:“雷霆是跑的很快,可惜它不会飞。”
“我刚刚去见了下胡里奥侯爵。他是宫廷的首席书记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掌握着国家所有的消息和秘密。”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亚历山大的信鸽就已经飞到了皇宫。他没有诬陷任何人,只是如实描述了当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情,并在信的最后告诉国王,五十万联军正在向帝都进发。国王立刻召集王公大臣共同商议,一个时后,国王放回信鸽,派出十几路信使奔向全国的各个角落,宣布举国投降。”
“在今晚的诱捕失败后,全城已经贴满了咱们俩的通缉令。最多一个月,通缉令就会遍布整个辛特兰和雷顿,他们以叛国罪悬赏一万个金币活捉我们。”
“麦克,也就是现在我们的敌人不再是五十万联合大军,而是两个国家的七千万人民。”妮可的表情依旧沉稳而平静,只是她那突然间变得不太连贯的语气已经彰显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傻了。
傻了很长时间。
妮可站在我面前,不再话,仿佛生锈了一样。
这是个梦。
这是个漫长的梦。
这是个漫长而可笑的噩梦。
我在梦里从诗人变成了战士。
我在梦里认识了一个脸上有疤的,疯狂的女人。
我在梦里被人背叛,被人追杀。
现在,在梦里我的国家居然灭亡了!
哈哈,多么可笑的一个梦。
我想现在是醒来的时候了。
是的,该醒来了。
可是这个梦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为什么还不醒?!
“为什么还不醒!!”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在阴沉而寒冷的地下室中汗流浃背。
“哎,我刚才又杀了个人。我把胡里奥给杀了,你安德森知道他老丈人死了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妮可蹲下来,仰起头看着我,嘴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对妮可的最后一容忍被这个微笑彻底击碎。
我站起来,迈过骑兵队长的尸体,向楼梯口走去。
如果虚假的梦境以醒来作为结束,那么真实的世界要怎样才能结束呢?我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首先我要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屠宰场,离开这个屠夫,永远不再回来。
我应该就一直这样走出去,去抱抱艾丽娅和凡克,去看看辛迪。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就算他们砍断了我的腿,我也要爬着回家,就像骑兵队长一样。
他失败了,但是我一定可以!
“你去哪儿?”
“离开这里。”
“你出不去的!”
“那也比跟你呆在一起强。”
是的,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宁愿面对那些暴徒、强盗、**,甚至成千上万的追兵,也再也无法容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更加无法容忍她的杀人之后露出的那种笑容。
虽然她曾经救了我。
虽然她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还不忘了保护我。
虽然她一路把我带回了帝都。
虽然…妮可…
“别丢下我。”
我站住,转过身来。我看到妮可也在看着我,脸上的凄楚使她看起来跟任何无助的女人都没什么两样。
我的心开始疼痛。
“你什么?”我问她。
“别指望我第二遍。”妮可的表情在转瞬间又变得冷酷。
“为什么?”我坐在楼梯口,脚下不远处就是骑兵队长的尸体,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其实就算我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他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并没有杀他,他只是救不活了。”
“有什么区别?!”
“没有。”
我没有话。我在等着她的回答,我想给她一次机会,也想给自己找个留下的理由。
“我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的。按理一个人的记忆应该是从两到三岁就开始了,可是六岁之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妮可开始向我讲述她的童年。
她过永远不会告诉我的童年。
“我记得那天我正跟几个大孩子抢一块发霉的面包,他们有五个人,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段记忆。”妮可面无表情的,这是她诉凡是有关于自己往事时的一贯表情:“在我被人按在地上痛打的时候,安德森来了,那年他十一岁。他立刻跟那帮人扭打在一起,他身手不错,但是跟五个人打还是差了儿。那五个人围着他,往死里打,就像打我时一样。这时候我抓起垃圾堆中的一个破酒瓶扎向了其中一个人,那个人倒在地上,满地是血。四个人愣了一下。安德森抢过破酒瓶一下划咽喉,一下扎左眼,瞬间就杀了一个。剩下的三个跑了,至于倒在地下的那个,没挣扎多久也死了。”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天生杀人狂了?”妮可看着我,声音没有变,表情没有变。可我总觉得现在的她显得那么凄然,我开始想象当一个还不怎么懂事的女孩儿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杀人的情景。那是一种怎样的可怕,又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于是我:“不,他们该杀,否则你们俩都活不了。”
“他们死或者我们死,有没有第二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