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烟夹在手指间,轻轻的递到嘴边,用牙齿咬住,大亮子帮我点上,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感觉到一种古怪的味道充满口腔,我张开嘴,吐出一阵烟雾,虽然当时我还没有学会把烟吸进肺里,但我的大脑仍旧是莫名的兴奋,西贝的轮廓似乎模糊了很多。于是我又吸了第二口,吸的很用力,并且终于吸进了肺里,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有头晕目眩的感觉,虽然整个人的心情是沉闷的,但我喜欢头晕目眩所带来的快感,这是报复自己般的快感。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在报复自己什么?只是觉得闷闷的,一切都是闷闷的,既然一直都这么闷,不如抽颗烟,让它更闷起来。
大亮子说,第一次都是这样,慢慢就好了。我仍旧有些头晕,于是抽了第三口,让头晕的更猛烈些。
伴随着我的第三口烟,这一天宣布结束,没有捡成铁,甚至连已经近在咫尺的工厂都没有走到,原因就是因为我吸了第三口,因为吸第二口的时候就已经头晕,所以第三口吸进去,果然头更晕。我对小飞说大亮子我头晕。小飞赶紧扶住我说壹壹要不你坐下来休息会。然后我看着大亮子说小飞你也过来扶我一把,我真头晕。然后大亮子走过来,把我刚才扔到地上还没有熄灭的半根烟捡起来,递到我面前,说,壹壹,你再来一口,再来一口就没事了。
其实我吸完第三口的时候这一天就已经结束了,结果我竟然听从大亮子的安排抽了第四口,于是这一天是怎么结束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
我就记的回家前我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盒口香糖,在嘴里嚼啊嚼,然后张开嘴在大亮子的鼻子上喷啊喷,大亮子说没味了真没味了,我不相信,于是又冲着小飞的鼻子上喷啊喷,小飞说我草大亮子你是不是嗅觉失灵啊,这还没味呢?一股厕所味。小飞这句话让我彻底放心,分开前大亮子轻轻喊道,明天下午,还是老地方集合。不见不散。我和小飞同时摆手,说再见。
其实这一天我是很开心的,虽然跟小飞打了一架,虽然第一次假装不良少年抽了四口烟还差点晕过去,甚至我回到家之后很长时间头上还是晕晕的。但仍旧开心,我在日记中写到,这一天我觉得有些失落有些孤独,但还好有小飞和大亮子,让我不那么失落,不那么孤独。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青春期已经开始正常工作,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每天只知道吃饭写作业的小学生,并且我也不可能再让自己成为那样的小学生,此时的我,血液里开始夹杂着其他液体,比如寂寞的暗涌,比如思念的波涛。那些失落和孤独,都是西贝,而打败失落和孤独的,就是大亮子和小飞。他们俩已经是我的好朋友。而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他们的兄弟。这些概念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新鲜的并且是极易膨胀沸腾的。就如同开火的油锅,哪怕放进去一块板砖,都能掀起大火。
也许是因为我胸腔里的烈火越发茂盛,导致我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换了条内裤,最近换内裤的频率越来越快,并且换内裤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头天晚上看一集《动物世界》第二天起床就要换一条内裤,更夸张的是,头天晚上看一集《新闻联播》,第二天起床也要换一条内裤,最近我买了很多内裤,我知道,这都是青春期的内裤。
因为还在过年期间,所以我的父母吃完午饭之后就前往亲戚家串门,最近他们很热衷于串门这项运动,因为这时一项能让他们自豪的运动,当然,这场运动里的运动员是我,在这个寒假里,我几乎没有对手,而且在这个寒假里,我也成了我表哥表弟堂哥堂弟的克星,只要我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出现,他们这些自己父母的孩子马上消失。
出于给这些哥哥弟弟们留条活路的伟大精神,这天我拒绝了父母同去的邀请,他们刚一出门我就跑到大亮子家,恰好小飞这时也赶到,大亮子穿着一身运动服,带着手套,拿着麻袋,准备大干一场。
其实我对捡铁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我只是对小飞和大亮子这两个人感兴趣,因为和他们在一起,总是有新鲜的事发生,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总是不一样,起码和课本里的东西不一样。这天的感觉也是这样,看到大亮子精神抖擞的样子,我也抖擞起来,心里有隐隐的兴奋,觉得这崭新的一天,会有事发生。
结果还真有事发生,三个人刚刚爬上铁道,就看到昨天那个怯生生小声声的少年,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