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独特的清脆的声音在林子里传开,一下子,寻人的队伍就开始骚动起来,顾晓寒撞着从树后头跑出来的样子,一边喊着一边迎了上去:“爹?是你吗?我是三丫啊!”
那边寻人的喊了大半天没人应,听到顾晓寒的回答,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这等人跑出来,这才都惊喜地叫了起来:“这还真是三丫啊?她这是刚从深山里头出来?这丫头,居然真在山里好好过了三四天?!”
也难怪这群老大爷们惊讶不已,实在是顾晓寒一个十三周岁还没满的小丫头,胳膊腿加一块都不够人两手一掐的,一看就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还是个没用的女儿家。而山里没到春秋,毒蛇虫蚁多不甚数,乡里在这折的人数不少——偏就这么个孩子,居然好好在山里活了这么几天,怎么不叫大家啧啧称奇?
对比起乡亲,顾林成看见顾晓寒,先是一喜,随后突然就拉下了脸:“死丫头,你还知道回家的路呢!”双手一摆,指着来帮忙的人,怒骂道,“家里被你闹得鸡飞狗跳,什么活儿都干不成了,一堆人来找你,你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烦!”
他越说越气,冲上前就想打,被一群人死命拦住来:“好了好了,孩子好好的回来,那就已经是幸运来,你就少说两句,小心把孩子吓着!”
“晓寒一个人在山里,没吃没喝的,回家不定吃了多少苦呢,你这当爹的也心疼心疼,这才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顾林青更是直接掰住来顾林成两胳膊,在人不注意的时候轻声道:“你小点声,把孩子吓着,再跑了,我看你往哪儿找去!”
顾林成瞳孔一缩,嘴里只不服气:“家里人因为她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真把人急都急死,我不揍她,我这心里都觉得亏的慌!”
众人又是一通劝,同来的顾丰年转头给顾晓寒打个眼色:“三丫啊,快来给你爹赔不是,说你以后再不敢乱跑了。”
顾晓寒瞅着顾林成,心情很有些复杂。
要说她对顾林成,印象真不大好。重男轻女,见钱眼开,为了钱,能把大女儿的婚事一拖再拖,等同于卖女儿了。偏又是这样的人,居然肯出钱买酒请人帮忙找她——顾晓寒一时之间,都分不清顾林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爹。”犹豫一下,顾晓寒还是上前说道,“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跑,给家里惹了麻烦,叫你们担心了,都是我不对!”
旁边顾丰年顾林青还给她打眼色,看样子是想要她再说多些,还瞅瞅地上,似乎想叫她跪下赔不是,顾晓寒眼神一躲,只当没看见,低着头道:“都是我不好,爹,我以后再不会了。”
道歉已经是她的极致了。真要顾晓寒下跪给顾林成赔不是、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顾林成瞧她这样,自是不满,眼睛一鼓还要发脾气,被顾林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知错就好、知错就好,三丫啊,你以后可一定不能这样了,家里人都被你吓得魂都没了。”一边又捅着顾林成,示意他适可而止,顾晓寒脾气不小,可别把人逼的回头又离家出走。
顾林成看清顾林青的意思,再看看顾晓寒虽然低着头却依旧透着股倔强的劲头儿,暗自翻个白眼,冷着张脸哼了一声,怒道:“你还敢有下次?”不过好在,别的事没多说了。
顾丰年上前来笑着道:“既然找到人了,咱们可快点回去。回去也好叫三丫好好洗洗,这身埋汰的,在山里也不知道吃的多少苦。”
众人齐齐看向顾晓寒,可不是,外套脱下来不知道包了什么一大坨的,用草绳歪七扭八地系住提在手里,里头穿的衣服上满是草屑和些红红绿绿的一坨坨,脸上手上还算干净,只是扎成粗黑辫子的长发已经全松了,乱糟糟一蓬蓬在头上,要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顾林青好歹是人二伯,也是心疼孩子,拿出随身带的一个饼递了过去:“可怜见的孩子,这两天都是怎么过的?吃东西没?这是你伯娘做的饼,你快吃两口。”
旁边的人也赶紧拿出水递过来:“亏得你能在山里过这几天……你都怎么过的?”
顾晓寒看着虽然狼狈,不过显然还不到苍白憔悴的模样,众人真是好奇:她从哪来的吃喝?
顾晓寒推辞了一下,推却不过,才接过饼子咬了几口,闻言,娇弱弱的扯动嘴角:“我在山里捡了不少板栗和些没掉的果子,山里还有个泉眼,靠着这些,我吃饱肚子了的。”
顾林成突然冷哼一声:“家里衣食皆有,偏要去外头受罪,个不会享福的贱骨头!”
顾晓寒捏着饼子的手一僵,牙齿跟都咬住了。
顾林青推搡一下自家弟弟:“你这人,心疼三丫你就直说,这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冲着顾晓寒笑笑,“三丫啊,你爹这都是心疼你吃苦了。”
顾晓寒扯扯嘴角:“是二伯,我知道的……”
父女两显然都不痛快,不管顾林青怎么缓和场面,到底是安静了下来。其余人又不好开口的,大家只得静默着加快了脚步。
顾晓满带着顾晓雪就等在小路口,远远地看着顾林成一行人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个一个看过去,一个一个失望,终于,顾晓寒的身影在顾林青身后露出来,两姐妹一蹦三尺高,迈开腿狂奔了过来:
“三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