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稀里糊涂地回到家里大睡了一觉,半夜里忽然惊醒,回味着章承煜的这句话,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躲人还来不及,怎么会送上门自己去找他?她想起以前因为顾长庆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找他是的窘迫,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了起来,章承煜这是又找到什么拿捏她的把柄了吗?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孙晴那里把咕噜接了过来,狠狠地表扬了她一顿,咕噜开心得一整天都挺胸叠肚的,见了小区里的爷爷奶奶就得意地吹牛:“咕噜最勇敢,一个人睡觉觉。”
只可惜她的牛皮吹到晚上就破了,照例哼哼唧唧地粘着顾苏。
顾苏和她讨价还价:“妈咪陪着你睡,可你不能抓妈咪耳垂了,妈咪很痛,要哭了。”
“咕噜轻轻摸。”她软软地往顾苏怀里钻,打着哈欠,却一直执拗地不肯闭眼睛。
顾苏看得一阵心软,只好妥协,纠正坏习惯的战役还没打响就以失败告终。
除了睡觉和吃饭,咕噜真的是个人见人爱的宝贝,乖巧听话,顾苏忙着工作的时候,她就自己坐着看书搭积木,有时候还会咿咿呀呀地唱着自编的小曲。
她的确特别喜欢花,那天章承煜送的那一大束花被她看到的时候,她都快乐疯了,睡莲被她养在脸盆里,每天都去装模作样地滴两滴水,吹口仙气,摸着花瓣神神叨叨的,把那朵睡莲当成花宝宝养了。
那朵栀子花被她拿到脸盆里陪着睡莲宝宝玩了好一阵子,顾苏忙里偷闲看了两眼,忽然琢磨着等过两天花谢了,她是不是得编个说辞来骗骗咕噜,不然宝贝得伤心了吧?
风平浪静过了两天,顾苏终于放下心来,想必章承煜只是放放狠话,虽然章承煜在感情上曾经冷酷无比,可顾苏还是相信他的人品,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过激行动来伤害到她。
这天趁着手头上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顾苏把咕噜放在了爸妈那里,自己去了一趟陈医生那里,检查了一下手指。
陈医生拿着x光片研究了一阵子,颇为遗憾地说:“简单地说吧,就是骨头里重新长的骨头位置不对,以至于关节不连,弯曲不够。”
“还有办法可以治好吗?”顾苏屏住呼吸问。
“办法有是有的,只不过你要吃很大的苦头,”陈医生沉吟了片刻,“如果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可我……想弹钢琴……”顾苏呐呐地说。
陈医生犹豫了片刻说:“那只有一个办法,重新把指骨打断,重新手术,你愿意吗?”
这个方法一听就让人心惊肉跳,顾苏想起自己一个人在m国时拔钢钉,拔出来的一刹那,她晕在了手术室里,躺了大半个小时才恢复了过来。
她咬了咬牙问:“重新手术保证能好吗?”
陈医生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只有百分之三十四的希望吧。”
为了这百分之三四十的希望,去重新受一遍苦,值得吗?
顾苏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人能告诉她。
一路沮丧地回到家里,顾长庆在做饭,孙晴在和学校打电话讨论大合唱的事情。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咕噜。
“妈咪的宝贝呢?”她扬声叫道,“咕噜不许躲猫猫啦,妈咪带了好吃的给你,快出来……”
“咕噜不在,”孙晴挂了电话,“承煜说带她出去玩玩,他没和你说吗?”
顾苏一下子懵了:“你说什么?妈,你怎么能让别人把咕噜带走!”
孙晴不解地看着她:“承煜又不是什么坏人,他喜欢咕噜,咕噜也和他玩得挺开心的,他说他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电话铃声果然响了起来,是章承煜打来的,顾苏简直要疯了,用力地按下了接听键:“章承煜你到底要干什么!”
电话里一片静默。
“你怎么连我妈都骗!你赶紧把孩子给我送回来,不然我告你拐卖抢劫非法拘禁……”顾苏一口气把自己想到的所有罪名都罗列了出来。
“顾苏,”章承煜冷冷地开口,“你硬生生地把我女儿从我身边夺走了两年,犯罪的是你。”
顾苏一阵昏眩,指尖几乎握不住手机。
“你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她强自镇定,“你在哪里,我来接咕噜。”
“顾苏,你把我从头骗到脚,又从脚骗到头,居然现在还不想承认,是打定主意让我女儿叫程景时爸爸吗?我告诉你,你做梦!”章承煜咬着牙说,“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在哪里,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今天刚拿到亲子鉴定报告,咕噜和我的父女关系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你要干什么!你——”
电话挂了,顾苏呆滞了半秒,重新拨了过去,却只听到温柔的提醒: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章承煜喘着粗气,真恨不得冲进手机里把那个女人揪出来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狠。
他在湖边平复了一下心情,拍了拍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显得那么狰狞。
不远处的花园里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是咕噜和章嘉仁在玩,章嘉仁难得把他的注意力从那些古董里挪了出来,亲自吹了十多个彩色气球放在花园里,咕噜东抓一个西抓一个玩得忘形。
徐瑷把苹果切成了苹果丁,见缝插针地就喂上一块,章爷爷坐在台阶的椅子上,挥着拐杖指挥:“这边,去那边,哎呀飞了!”
多美好的天伦之乐,只可惜晚到了两年。
手里的那张报告几乎被捏成一团,他大步走进了花园,站在角落里定定地看着咕噜疯玩,旁边的徐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孩子她妈呢?你还没给骗过来吗?”
章承煜语塞,摇了摇头。
“越来越没出息了,到现在都没搞定,”徐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早听我劝,好好地对你老婆,能弄成这样?”
“孩子在这里,我不怕她不过来。”章承煜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