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杏娘听了这话,心中颇为不悦,然而事已至此,已是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你们父女两个干的好茧!圈套做的成成的,只把我一个人埋在缸底下!这事儿同我说一声又怎样?莫不是我就这等不讲情理,定下的亲事也要立逼着反悔不成?”
傅沐槐见她吐口,便笑着挨在她身边坐下,与她脸贴着脸说道:“这不是告与你了么?你近来身子一直不好,又素来是个急脾气,我怕你听了这消息一时恼起来,再弄出什么病来。家里花钱买药倒罢了,只是难为你的身子。”陈杏娘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如今就不怕我病了?几时学的这等油腔滑调!”傅沐槐笑道:“如今你是再病不起来的。”
两人说笑了一阵,冬梅进来说道:“太太,药熬好了,就拿上来么?”陈杏娘说道:“端上来罢,把那丸药也拿盐水化上一丸,拿来我吃。”冬梅应声下去,少顷便端了药上来。
陈杏娘先接了药碗,说了句:“还烫手呢。”就搁在桌上,先把那化开的药丸拿来吃了。
傅沐槐在一旁看她吃药,便问道:“这顾大夫的药吃着如何?”陈杏娘说道:“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只觉得比那宋大夫的强些。这丸药吃下去,就通体舒畅,但只断一次就不大好过。”傅沐槐点头道:“有效验便好。”
陈杏娘吃过药,看看天色不早,叫人开了晚饭上来,打发人请傅月明、傅薇仙过来吃饭。两个丫头去了一时,回来报说,大姑娘身子疲倦,不吃晚饭。二姑娘有些不适,也不吃了。
这二人听过也不着意,陈杏娘吩咐厨房给煎了细粥小菜,与两人送去,便同傅沐槐一道吃过。
到晚间,家中并无别事,夫妇两个说了些闲话,因傅沐槐隔日要起来去看店面,签立文书合同,便早早睡下了。冬梅在上房服侍了一阵,见老爷太太都歇下了,叮嘱了宝珠些话,便走到傅薇仙所居的小房内。
其时,傅薇仙正在灯下绣花,见她进来,连忙让座,又叫兰芝倒茶与她吃。
冬梅笑着接过茶碗吃了一口,说道:“这是去年老爷打洞庭带回来的碧螺春?姑娘还没吃完呢。前回我去大姑娘房里,见那小玉正吃今年的龙井呢。”傅薇仙叹道:“拿什么比她!我原就矮她一头,自打姨娘被她算计出门,我便是连口好茶也吃不上了。如今家里老爷太太不消说,自然都是向着她的,便是这一家子大小家人,有哪个不是她手里听用过的,还有哪个会听我的话呢?有好的也到不了我这里。姐姐将就着吃吃罢,我也是没法子的。”
冬梅笑了笑,说道:“姑娘也不用如此,待熬出头来,就好了。”傅薇仙说道:“哪有这般容易!”因问道:“姐姐这时候走过来,可是有话要说?上房那边不碍事么?”冬梅先答道:“老爷太太都歇下了,倒不妨事。我过来只是有句话要告与姑娘。”说毕,便把在上房听见的、傅月明定亲并长子承嗣一事说了,又低声道:“姑娘还是快些想想法子,不然到了那时节,姑娘同表少爷当真在这家里没容身之处了。”
傅薇仙咬牙道:“傅月明真真打的好算盘!她自家出阁聘人,又叫儿子回来继承家业,好事她一个人独占!我岂能让她称心如意!”她这话声儿略高了,唬得冬梅连忙向外张看,又说道:“姑娘小声些,仔细隔墙有耳!”傅薇仙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我这背哈喇子,现下没人会来!”冬梅又问道:“如今姑娘手边没了人手,是怎么同表少爷传信的?还用着那个小厮么?”傅薇仙愤愤道:“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快不要提起了!还没用他两下子,就叫傅月明给连吓带哄的收拢了去。若不是她坏事,我同姨娘也不至落入傅月明的圈套!”说着,又转言道:“如今我有话,都叫爱玉递过去,她是表哥的亲妹,说话行事都便宜,也能遮过人眼去。又是太太的干女儿,来这里走动也十分方便。”
冬梅虑道:“她既拜了太太做干女儿,姑娘不怕她也被收拢去么?”傅薇仙浅笑道:“这倒无需多虑,她究竟姓唐不姓傅,若是她哥哥在傅家站不住脚,她也落不着什么好处。我私下同她说起话来,她也很是不满上房的做派,只是无法可施罢了。就是傅月明的几样东西,也都是她问傅月明要出来转交于她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