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此时也冷静了一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恼自己太容易被卫清风激怒。她正站在长廊上,一目望去,都是守在包间门口的小厮或丫鬟。她裹了袄子,道:“随便看看……然后找个包间坐下来。”
轻罗看她神色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敢多问,只跟在她身后走着。
说是看景,谢葭却是想直接去开了个包间来。她盘算着这个茶楼的位置,心想着什么时候该去浅水涧看看。卫清风过两日就要回山海关,不然倒是可以和他达成一个协议……他拿自己当挡箭牌,自己也可以寻找去浅水涧看看的机会。毕竟有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发着愣,她也就把卫氏的那两个小厮给忘了。轻罗也从来没有出过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葭。
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正逢里面的人开了门。那少年一怔,道:“葭娘?”
谢葭回过头:“……萧师兄。”
笑声从那包间里传了出来,好像是有人在说笑。隐约听到人在说什么“谢嵩”、“文士脾气”、“卖弄”什么的。
萧逸辰一怔,随即有些不安地看向谢葭。
谢葭听了个大概,脸色发青:“你竟然和人在背后妄议老师?!”
萧逸辰眼中一黯,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谢葭气得要命,转了个身就走。萧氏到底是个什么家族,竟然这样教小孩子!
萧逸辰下意识地追了两步,一声“葭娘”咽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来。算了,追上去干什么呢,她不理他,难道还要他去求她不成。
他神色黯然,退回了屋子里,浑然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
席间坐着他的长兄,兵部尚书萧逸钟,和几个武将出身的同僚。看萧逸辰去而复返,萧逸钟便笑道:“不是说去净房,怎么倒折回来了?”
萧逸辰闷不吭声,径自坐下了,谁也不搭理。
萧逸钟今年三十岁,常年习武,怎么会没听到门口的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萧逸辰闷闷不乐的模样,笑道:“那是谢家的元娘。”
萧逸辰闷闷地“嗯”了一声。
萧逸钟便大笑起来,道:“去讨来给你做小媳妇怎么样?”
萧逸辰到底还小,目中有些困惑,随即就有些欢喜。然而,后却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萧逸钟瞧着他的样子,笑了一声,只对另外几个人使了使眼色。立刻,对面的一个黑脸汉子便站了起来,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萧逸辰也没在意。
谢葭拖着也什么都不懂的轻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跟掌柜的说清楚自己是跟将军府的人来的,要安排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另外点了些糕点,拿了一副围棋,打算和轻罗一起打发时间。
上楼的时候正和一对夫妇模样的人擦肩而过。那妇人怀着身孕,不过身子倒还不重,和她身边的男人嬉笑着。妇人有股公卿豪门独有的气息,可是那男人就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谢葭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个人在茶楼里出现好像有些突兀,便抬头多看了他们一眼。对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好像看到那妇人的眼角也瞟了她一眼。
“元娘?”轻罗看她走神,轻轻唤了一声。
谢葭才转移了注意力。她虽然敏锐,但到底缺了些警惕心,当下也没多想。只一边上楼,边对轻罗道:“墨痕姐姐要我每日写十张小楷——昨天可是动都没动。今晚回去了少不得要全补回来。”
轻罗笑道:“元娘出来做客啊,墨痕姐姐又不是苛刻的人。”
谢葭道:“那晚上回去也不是写不完。一日都不可断,才能养成好的学习习惯……嗨,反正我们早点回去就是了。”
掌柜的开了个角落里的小包间给她们。谢葭一口气点了十二份各色糕点,然后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还点了个琴师来弹小曲儿。反正花的是卫清风的钱。
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轻轻叫了一声:“小公子,琴师来了。”
她大约以为谢葭是哪家的小少爷。
谢葭道:“进来罢。”
门被缓缓拉开,进来一个身形婀娜的女人来。谢葭也没留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她年约双十,生得杏眼樱唇,十分漂亮。
她跪下给谢葭请安,低眉顺眼的模样,道:“奴家青丝,是馆里的琴师。请问小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
以谢葭的音律造诣,也没听过多少好曲子。她想了想,道:“楼下大堂的琴师弹的是什么曲子?你便弹那支。”
青丝笑道:“是。”
说着,她含笑的双眸一转,往小几上凑了凑,轻声道:“奴家也有一手泡茶的手艺,是不是要奴家给您先沏了茶。”
谢葭很自然地道:“不用,我的婢女也会沏茶。”
她猛的发现,这琴师竟然戴了一支赤金的分心——就算不是赤金的,那样的做工,却已经足够说明是大行出来的货。既然戴得起这样的东西,怎么还会出来奔走做琴师?就算是贵人赏的,以她的身份,也不该带出来招摇,而是拿去卖了换钱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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