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心道:“若是换了其他百骑,可不就是要靠你们出生入死么?”
嘴上却哈哈一笑,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咱们自然不能只听他一人所言,总还要亲自验证一番的。”
杨帆说着,心中想起沈沐对他说过的那番话,越想越是不安,他与斛瑟罗相识于洛阳,曾同场击鞠,大败吐蕃。后来斛瑟罗以大将军之尊,更不惜折节下交,这份情谊,杨帆一直记在心里。如果沈沐的计划竟是让乌质勒取斛瑟罗而代之,杨帆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向他问个清楚!”
杨帆暗暗想着……可惜接下来杨帆一直没有机会与沈沐单独在一起,乌质勒与沈沐似乎有许多事需要磋商,两个人一路同车,形影不离,不知在计议些什么。
杨帆见一时不得机会与沈沐沟通,心中却也不急,这事毕竟不是即刻就要施行的事情,一路下来,他细心观察这突骑施部三千铁骑,只觉这些骑兵不止作战勇敢,行止间也是纪律严明。
杨帆暗想,仅为迎接沈沐,就能抽调三千铁骑出来,足见这突骑施部兵强马壮,从这支队伍来看,这乌质勒也是治军有方,难怪沈沐看重他了,只是不知斛瑟罗统治十姓部落本领如何,可惜来时不曾往长安去,听说他正在那儿养伤。
三天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大斗拔谷,这大斗拔谷背倚大雪山,山下又有一处温泉,山上的雪水流下来,与山下的温泉汇集在一起,在山脚下汇聚成一个方圆十数里的海子,突骑施部就驻扎在这片海子旁边。
沈沐他们赶到的时候,已近黄昏时分。海子上面,鱼跃浪间,水鸟低翔,岸边牛羊成群,骑在马上的牧人唱着古老的牧歌,高可及膝的肥美野草间,一伙小牛犊儿似的半大孩子正光着脊梁在角力。还有一些颊上两砣高原红的小姑娘,提着挤满了牛奶的木桶蹦蹦跳跳地奔向家门。
他们的到来,立即受到了整个部落的热闹欢迎,沈沐、杨帆等人下了马,与乌质勒一同往营地里走,刚刚走出不远,就见十几个皮袍大汉快步向他们迎上来。这些人有老有少,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出头。
杨帆还以为他们都是部落中有一定职司的人,不料一通报身份,才知道这些人竟是处木昆部、胡禄居部、属尼舒部、阿悉结部、歌舒部五部的首领,乌质勒对杨帆和沈沐笑道:“这几位首领离我这儿比较近,听闻贵客来临,便都赶来了。其他四部的首领游牧之地太远,这一次来不及赶回,不过总有机会一见的。”
那些部落首领对沈沐都很客气,听说杨帆是沈沐的兄弟,对他也是礼敬有加,杨帆一面还礼,一面暗暗心惊:“看这些人对乌质勒的态度,确实有些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而且显然是知道他与沈沐之间的交易的。即便乌质勒所言不实,其他四部不是因为路远而未来,而是与乌质勒道不同不相为谋,乌质勒业已控制了十姓部落的大部分力量了。
晚上,部落里召开了盛大的宴会召待他们最尊贵的客人,整个部落一片欢腾。大帐内,乌质勒和其他五部首领簇拥着沈沐、杨帆、张义不断殷勤地劝酒,几个部落中的美丽少女随着横笛月琴的伴奏踢踏起舞,为他们助兴。
乌质勒性情豪爽,即便是在他心中最尊贵的客人面前,也没有丝毫作态,他大碗喝洒,用小刀插起盘中大块的牛羊肉和血肠什么的,张口就嚼,形容坦然,颇为豪迈。
“各位!各位!”
待歌舞的少女们笑盈盈的退下之后,乌质勒端起一碗酒,大声道:“各位首领,在吐蕃人和骨咄禄的联手压迫下,咱们十姓部落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如今总算给咱们找到了一些能够落脚的地方,让咱们的族人能够在这里繁衍生息。
最艰难的日子还没有过去,咱们的牛羊、马匹被敌人抢走了许多,要熬过一个冬天,待来年牲畜们多下些崽儿,才能缓得过元气。眼下这段日子,可是多亏了沈公子仗义援助,如果来日咱们能人丁兴旺、牛羊成群,那全是沈公子赐予我们的功德,我们一起敬沈公子一杯!”
众首领纷纷响应,向沈沐举杯道谢,沈沐笑吟吟地饮了一杯。
这时两个健妇抬了一头烤得焦黄发亮的全羊上来,乌质勒亲自走上前去,拾起放在木盘边上的一口银刀,先把里脊处的肉灵巧地剃落到盘子里,端到沈沐面前,然后依次是杨帆、张义。
杨帆撕下一条烤羊肉,蘸着碟中的细盐沫儿,轻轻塞进嘴里,这烤羊肉外焦里嫩,皮脆肉滑,鲜香异常,果然可口。
他轻轻咀嚼着鲜美的羊肉,看着乌质勒的举动,乌质勒亲手为他们三人献上羊肉之后并没有归座,而是接着又为其他首领和本部落的长老一一亲手奉上烤羊肉,没有落下一个人。这个外表粗犷如狮的男人,心思远比他的外表要细腻的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