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宜倒太平公主的要求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太平公主与一些不守规矩私闱糜烂的皇室女子大不相同,她跟薛绍成亲七年,夫妻恩爱,连生四子,从来不曾传出过一点私养面首、暗结情人的的风流韵事,而且她喜好蹴鞠、相扑等游戏,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所以武攸宜信之无疑。
如果这杨帆真是他调进“百骑”的,这时自然顺水推舟就送与太平了,可是杨帆背后还有个上官待诏,人是上官待诏举荐来的,他还不知上官婉儿心意如何,与这杨帆又是什么关系,岂能随意答应太平。
太平公主见他犹豫,粉脸不由一沉,不悦地道:“怎么,区区一个侍卫,大将军也不舍得放手么?”
太平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几时被人拂逆过。她头两回招揽杨帆被他所拒,毕竟只是想把他招揽到自己府上做事,虽然不悦,倒不致因此心生怨恨,到后来两人并肩击鞠,大败吐蕃,这些不快更是烟消云散。
但是第三次被拒,却是她赤裎胴体,欲求一夕欢好,换了任何一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被对方拒绝,都是不可承受的羞辱,更何况太平公主一向自恃美貌,骨子里更是一个异常要强的人,她此时真是恨极了杨帆。
若不是她纵然身为公主,也无权迫人去势,她恨不得阉了杨帆,叫他做一个奴婢,一生一世侍候在自己身边,作践他,羞辱他,方消心头恨意。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向武攸宜提出这个要求。只要把杨帆变成自己的家将,那时还不是任她处置?
可惜,她还以为是武攸宜听说了杨帆在击鞠场上的英姿。这才破格提拔,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站在杨帆背后的那个女人。看似人畜无害、温柔似水,可是那女子此时的权柄实比她这位公主殿下还要大上几分。
公主出嫁,都有武士、宫娥、宦官作为陪嫁。排场小不受宠爱的,可能只陪嫁几十名武士、宫娥,十几个宦官,受宠爱的公主,陪嫁的武士、宫娥、宦官以千计数。只不过,这种事一向由内侍省统一安排,从来没有公主点名索取某人作为陪嫁的道理。
武攸宜固然不想得罪太平公主。却更不想得罪上官婉儿。他那位天后姑母是六亲不认的主儿,别看上官婉儿既不姓武,也不姓李。可是在天后面前的地位比他这个至亲只高不低。要是得罪了天后的身边人,对他实无半点好处。
“这个……”
武攸宜打个哈哈道:“杨帆毕竟是已经入了“百骑”的人。贸然调来调去的,恐要惹人非议。这样吧,某先回去安排一下,无论成与不成,一定报与公主殿下知道,如何?”
太平公主不可能煞有介事地向武后提这么一件事,如果她这次嫁人嫁得一团和气,撒娇弄痴地向母亲讨几个人那就再正常不过了,可现在她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就象隔着一座看不到的冰山,如果这时居然向武后索要某个人,以武后的机警和女性独有的敏感,势必会察觉些什么。
以武后为人,一俟有所察觉,哪怕只是一个怀疑,武后最可能做的事,也是马上让杨帆这个人从世间消失,而且是灰飞烟灭的消失,连骨头碴子都不会给太平留下。人总是要死的,可若不是死在她的手里,如何能消她心头恨意。
一见武攸宜口气有些松动,太平公主便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太平就静候大将军的好消息了,告辞!”
太平公主转身离开,武攸宜想了想,便直奔武成殿去见上官婉儿。他得先探探上官婉儿的口风,才好有所决定。
武攸宜到了武成殿却没见到上官婉儿,今日没有朝会,上官婉儿的公事也不太多,处理了些政务之后,上官婉儿便去了史馆,武攸宜又赶到史馆,向史馆的人一问,却说上官待诏正在她的书房之内。
上官婉儿在史馆内的书房就是她上次领杨帆去过的地方。
殿门忽然“咚咚”地敲了几下,一个男人声音朗声道:“上官待诏,武攸宜有事求见!”
上官婉儿坐在那儿思想情郎,想起这些日子与郎君的恩爱甜蜜,这个初入浸入爱河的女子正想写一首情诗,抒发一下情怀,她刚刚酝酿完毕,正要着笔,听见武攸宜说话,不免懊恼地搁下笔,起身道:“武大将军请进!”
武氏子孙也非尽皆嚣张跋扈如武三思、武承嗣之辈,更非个个都似那武厚行一般的好色无赖之徒,毕竟是关陇世家,武氏子侄大多也是规矩守礼的。这武攸宜进了门,就把殿门大张着并不掩上,孤男寡女,室中没有旁人,他不能不避嫌疑。
武攸宜快步走到上官婉儿面前,揖礼笑道:“上官待诏!”
上官婉儿镇定了心神,侧身避礼,微微颔首道:“大将军请坐!”
二人在屏风隔断的外间客堂隔案跪坐下来,上官婉儿道:“大将军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