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四备好了金针,又低着头回身取了一个小碗出来,放到了身边。
之后,才怯懦地冲着病人点了点头。
那病人和病人家属,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得放手让眼前的小医生施治。
闫老十四左手扶住了病人的头部,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余在外面的金针。
一针在手,周身的气质登时就变了,刚才的怯懦少年转瞬间就变得沉稳如山,拿着金针的手,如擒龙摄虎,双脚开立,两臂合圆,把那金针从病人的百会穴徐徐刺入。
头部施针,众人虽是医生,也只看过头皮针,就是斜斜的刺进皮肤,不入血肉,仅在表皮部分刺激穴位那种。今天闫老十四这针,竟然垂直刺下头顶。
徐徐捻动下,一尺六寸长的金针已经刺入头脑两寸多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
闫老十四停住了手,渐渐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用心感受病人脑部的情况。
突然眉头一动,手上轻动,针的走势稍偏,继续刺入。
“此是一转。”众人轻声说道,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
片刻功夫,又有二寸金针没入了脑袋,闫老十四再度停手,凝神细品,手指一动,继续运针。
“二转……”众人不自觉地齐声惊呼。
闫老十四脸色微红,似是耗费心神颇多。
一直到金针只余四寸长短时,已经转了六转。
闫老十四每一次停顿的时间,都比上一次要长上几分,到了六转结束的时候,闫老十四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打透了,手指也有些轻轻的颤抖。
闫老大早已经紧张地回到了老十四身边,想要拿毛巾给老十四擦擦汗,却被老十四不耐烦地推开了。
这一次,老十四凝神停手,足有五分钟之久,才最终动手。
眼见着那仅余的金针又进去了二寸,闫老大长出了一口气,一张僵尸脸上,都是大放异彩。
人的大脑腔体,无论从哪个方向量,都没有一尺长。
而老十四控制着这一尺多的金针在脑里转折穿行,折折叠叠,缠绕过血管神经,直接打在病人的栓塞处,淤血化开。
九转回魂针的神奇之处,正是在此,每一转都是在脑子里找准病灶,每增加一转,难度也就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闫老十四此刻显然已经疲惫至极,却依然强撑着,运了一口气,力运指尖,轻轻弹向了那仅余在外的两寸针尾。
那针尾急速地颤动起来,老十四手下不停,一共弹了七次。
之后,赶忙拿过了那个小碗,接在了病人的鼻子下。
众人正在奇怪,就见病人已经开始流鼻血,暗黑色的鼻血,滴滴答答地淌在碗里,竟像墨汁一般。
直到最后一滴黑色的血流出,鼻血戛然而止,竟没有一滴鲜血。
众人便知道,这些便都是栓塞在病人脑部的瘀血了,闫老十四不但运用金针找准了病灶,更是运气逼散了瘀血。
《灵枢九针》言:“刺之要,气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风之吹云,明乎若见苍天,刺之道毕矣”。大意是要有内气,针到处便如风吹云散,云开日出。若无内气,任你医经倒背如流,舌灿莲花,也是白费力气。
众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十四把那金针一截一截地起来。
直到最后一点起出,老十四瘫软在地。
闫老大急忙把老十四抱回了自家座位,十几个兄弟急忙接了过去。
再看场中的病人,已经一跃而起,虽然偏瘫多时,活动还有些滞涩,但是,已然能自己走动了。非但如此,更觉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从被人推进来,到自己走出去,整个过程用时不到半个小时。
之前所有对闫老十四不屑的眼神,现在都不可遏止地变为了一种崇拜,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只要你有真本事,就再没有人敢嘲笑你。
老十四如此,闫老大更是趾高气昂地回到了场中,冲着四方再是一抱拳,语气却是不一样了,僵尸般的脸上,竟放射出一种王者之气,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诸位,见笑了”
不过,和闫老大预计的一样,此刻,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