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当然记得啊,可是,这个‘噤若寒蝉’到底是指什么?”
我曾想过,这可能是一种毒药、一个暗号、一件兵器什么的。可是唐鸣留下的这四字遗言着实言简意赅,线索单一的紧,最要命的它还是一个通俗成语,假如唐鸣只是在临死前回光返照胡言乱语可如何是好?
“自然记得,”曲鹤鸣长眉一挑,眼角有凌厉逼人之气,以一种嫌弃得要死的口吻恶狠狠地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噤若寒蝉,是一门极为阴毒的武功心法,不知为何人所创。”摇光声音沉着得有些令人发寒,“据说,被这门武功所伤的人,三十六道大穴全封,血液凝结如冰,且不会在一时半刻死去,而是痛感越来越清醒,并出现幻觉,以为有万根寒芒扎遍全身,活生生遭受一通极尽自己想象的酷刑。而在人死后,尸身却没有任何异状,就如熟睡而死。死时瑟瑟如寒蝉,死后如脱壳之金蝉毫无痕迹,是以叫做噤若寒蝉。”
我突然有点反胃,却看到曲鹤鸣将碗里的肉汤一饮而尽,反手用袖子一抹,动作极为潇洒。
我胃疼地想,这货当然潇洒,横竖有燕小山给他洗衣服。
我十分痛心地放下碗,听摇光说:“唐鸣死在这门功夫下,在临死前能保留一线神智,留下‘噤若寒蝉’四字,当真难得。”
我接口道:“更难得的是他遇见了曲鹤鸣,不然他留了遗言他爹也收不到。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谁杀了他?这样岂不是更保险?”
曲鹤鸣吭的一声笑道:“愚蠢。”
我怒视他:“曲鹤鸣你今天一定要和我过不去是吧?!”
自从离开唐家堡,曲鹤鸣好像就把对唐玲的一通仇恨全转移到了我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忍无可忍地说:“你要是想人家唐姑娘了,就回去找人家,别在这耍小孩子脾气!”
曲鹤鸣像是被我踩了痛脚,立刻就炸毛了,但是他炸毛的方式异乎常人。先是黑了脸,再压眉,然后呲牙,压着嗓子阴测测地恐吓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才不怕他,“是你无礼在先,难道还想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点个灯?”
黑暗中传来曲鹤鸣磨牙的声音,我往摇光身边蹭了蹭。
摇光握住我的手,像是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好脾气地说:“好了,先听我说完正事,你们再吵也不迟。”然后不等我们有异议,力挽狂澜地将话题拽回那桩命案上,“唐鸣没有直接说谁杀了他,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却认得这门功夫。而他留下噤若寒蝉四字,是因为他确信,这四字足以让唐堡主明白何人行凶。”
“是谁?”
“唐秋冥。”摇光终于道破。
“唐秋冥?”我完全不知这又是哪一号人物,“唐家堡的人?”
我的手指被摇光握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挠着他的掌心,摇光稍微用了握力,看我一眼,“别闹。”
我一头雾水,“闹什么?”
他的手掌把我的手包起来,轻轻地说:“痒。”
蹲在一旁草地里,边喝汤边听故事的燕小山欲言又止,平板的声调里带了一丝可怜兮兮:“陆师叔,我都喝完两碗汤了,你能不能一口气讲完啊~~~”
摇光忍俊不禁,轻轻地笑一下,接着道:“唐御风说,江湖上,他只知道一个人会噤如寒蝉这门邪功,就是唐秋冥。世间少有人识得唐秋冥,更少有人知道,他是唐家堡的人,而更只有唐门中老一辈的人才知道,唐秋冥曾是唐门最惊才绝艳的一号人物。他是唐御风的四叔,唐家堡前任堡主唐秋山的幼弟。”
“唐秋冥在十六岁的时候,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令唐门上下震怒,”摇光轻轻皱着眉,“毕竟是家丑,唐御风没有言明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不过在那之后,唐秋冥就被废去武功,逐出了唐门,死后也不能埋进唐家祖坟。如此处置唐秋冥,也许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却不知唐秋冥又有何奇遇,竟然练就了一身极厉害阴毒的武功,反倒是更加百无禁忌。唐秋冥被逐出唐门不久,老堡主去世,唐秋山成了新任堡主。而又过几年,就有了鬼和尚大杀四方的事。”
“鬼和尚?又和鬼和尚扯上关系了?”我思索着,慢慢说,“难道鬼和尚的妻子,柳纤尘的死,和唐秋冥有关?”
“我也不知,”摇光道,“只知道唐秋冥有一个大仇家,就是鬼和尚。”
他看向曲鹤鸣:“方才曲师兄说,当年中原武林围剿鬼和尚,唐秋冥为幕后军师?看来他们二人之间当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皱眉:“唐御风就没说是什么仇?”
摇光安抚我,“这就只有见到鬼和尚才可能知道了。”
我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我们现在跑去鬼门,就是要帮唐御风那个老狐狸送信么?”
“不全是,”摇光微微一笑,“藏玉,你已经忘了我们为何要来西南了么?”
我转转眼珠,半晌才反应过来,迟钝地说:“你是说,鬼和尚能解你身上的毒?”
摇光抬手刮一下我鼻尖,“想起来了?”
我骤然抱住他的手臂,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地连声问:“他真的能吗?他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