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易容完毕。
我站直腰,觉得手腕肩膀腰身无一处不酸痛,对他道:“可以睁眼了。”
摇光缓缓睁开眼睛,我紧紧盯着他,看他完全睁开眼睛终于放下心来。
转身拿镜子给他看,欢快地道:“呐,还好吧,我都认不出你了。”
易容后的摇光和之前的他大不相同。
脸色微微泛黄,额头变窄,眉毛修去眉峰显得有些温吞,两眼间的距离变近,显得此人有些呆板。鼻子比原来塌了一些,山根平缓,显人孱弱。嘴唇则更薄,闭上的时候就像一条线,一看就觉得此人有些刻薄。
每处皆有变化,最终组合到一起,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总之,白糖糕变成了黄米糕,水豆腐变成了冻豆腐。
我站在他身后,打散他的发,为他梳了个书生头。
看着镜子里的摇光,笑道:“这样像不像个穷酸书生了?”
摇光微微一笑,“藏玉姑娘的易容术,委实神奇。”
我也觉得这次易得挺满意,将他看了又看,道:“本来想给你贴上胡子,但是作假越少越好,万一路上胡子掉了就麻烦了。”
摇光道:“这样就很好了。我看着这张脸,也觉得陌生得紧,应该不会被认出。”
我想起那墙上贴着的榜文,画上的人本就和摇光只有五分像,如此再一易容,更是相去甚远,便也放下心来。
……
在客栈掌柜那里给流音留话,我故弄玄虚地道:“若他回来,劳烦掌柜的告诉他,自可去当去之处寻我。”
掌柜的神情瞬间转为肃然起敬,仿佛将我当成了高人。
我想,流音如此通人性,必然能悟我说的当去之处是指风山。
毕竟,原本我们也是为风山而来,虽然我不知道他要那不生草有何用。
24
摇光雇了辆破旧的骡车,车身破旧,套车的骡子长得又瘦又丑,我都替它不好意思。
我和摇光则穿着朴素布衣,挽两个小包袱。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像个怀才不遇的穷酸书生。我则裹了头巾,扮作个小媳妇。
我俩组成一个队,就是一对朴素小夫妻。
……
出此下策的时候,摇光解释道:“倘若扮作兄妹,骡车便有些显眼了。”
我点头,安抚他道:“没关系,小夫妻也挺好的,世人一般对小夫妻比较宽容。”
出城进城的队伍排成两队长龙,队伍中不乏送菜送粮的马车,我们的骡车混在其中十分寒酸,愈发的不显眼。
摇光坐在车辕赶车,我坐在车里,破布帘子垂下,遮住了外面的光景。
感觉队伍渐渐前移,很快轮到我们。骡车停住,听到摇光和守城官兵寒暄的声音,“官爷,学生斗胆一问,这画像上的,是犯了什么案?”
声音里含着一点怯弱,一点穷酸,和一股浓浓的书生的迂腐。
我听在耳中,真觉得外间说话的人是个穷酸书生,不由对摇光佩服之极,简直叹为观止。
那官爷慢哼哼的道:“江洋大盗,杀人放火,采花偷香,无恶不作。”
摇光大惊,仿佛被吓到,声音怯怯,还透着一股沉痛,“啊~~~~竟有如此藐视王法之人?!真是有辱斯文,枉对圣贤!”
“书呆子,”那官爷笑了,“掀开车帘子,官爷我瞅瞅车上有什么。”
摇光道:“车上是吾新结发的娘子,吾二人回乡下老家,经过此处,还望官爷通融。”
那官爷道:“只是看一眼,又不是抢你的新娘子,怕什么!”
摇光絮絮叨叨地说:“那个,孔圣人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哎官爷……”
车帘猛地被掀开,日暮的余晖透进车内,我抬袖掩面,羞涩一福,“官爷。”
那官爷看着我愣了片刻,转而对摇光笑道:“穷酸,你倒有艳福!”
摇光方才被他拨到一边,此刻好像刚站稳,忙笑道:“吾得遇娘子,确是修了几辈子的福。”
那官爷再看我一眼,放下帘子,我听他道:“得了,走吧。”
摇光道一声谢,稍后车子又缓缓向前,我长长松一口气,心道还算顺利。
却哪知,竟还有变故。
我坐在车中,听到一个干巴巴的声音道:“慢着!待我搜查骡车,再走不迟。”
我心头一紧,脚尖触到车座下的一柄长剑。
真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