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严匀匀一愣的神情,傅织书微微撇过头,唤道:“匀匀。”
声音虽然仍旧低弱,精气却比昨晚足得多了。这个发现令严匀匀一下大喜,不由睁起眼睛在傅织书脸上仔细打量,确定她气色也明显好很多了,高兴道:“织书,你终于好起来啦!”
傅织书亦是露出一抹深发内心的微笑:“匀匀,你没事就好。”
的确,再没有什么比现在两人相依而握,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更令人舒适安心的事儿了。
“我好着呢!”严匀匀一下坐起身来,拽过昨日那身衣裳囫囵套在身上。纤手灵活穿插,系好精致的盘扣和绣带,一边下床一边笑道:“你先在床上再躺会儿,我去给你拿早餐和干净衣服来!”
傅织书默默望着她锦绣光华,宛如仙女的神采,眼中的惊艳,很快被更深的黯然掩盖了下去。这样金姿玉质的匀匀,于她,终不是同路人……
傅织书静静躺着,配合的点头:“有劳你了。”
严匀匀摆摆手,手指粗略的梳着头发,蹬上鞋快速跑到门边打开房门,不出所料,少年小哥已经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口了。
“小姐晨安,净面的水与您好友的药汤,衣物,小奴都送来了。”
本着习惯思想,严匀匀已经对他说过几遍不用这样,可是少年小哥一如既往的坚持他的体贴和周到,难怪达女国的女人都要娶那么几只回家……
由懒入惰易,她简直也想将他带走了!
严匀匀灿烂一笑:“谢谢你啦!”
少年小哥抿唇,在严匀匀的允许下,快步进入房间,摆放好一盆温水。他熟知严匀匀总要自己洗脸,便不再伺候她,转而拧了一张面巾,走去床边为傅织书擦洗脸颊。
平时诸多麻烦他,严匀匀心中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他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他分内之事。现在他还要照顾自己的朋友织书,已不算分内了。
严匀匀一把拉住少年,笑着阻止他:“这些我来吧,你的工作已经够多了。”
少年眼色极细微的在两人相交的手上一停,红着脸低下头去,温声道:“您一向自主,小奴就不与您争辩了,告退……”
说完,他等严匀匀给她自己和床上女子洗完手脸,恭敬的垂垂头,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严匀匀将小哥好心送来的新衣服撑得高高的瞧看,边瞧边点头,青色的绸光仿佛青竹沐阳,低调却暗藏节气。床上的织书似乎犹在失神,她愉悦道:“织书,昨晚我就发现,青色很配你呢!疏澜送的衣服都很不错哦,你要不要起床,我帮你换!”
傅织书半撑起身子坐起来,静静的回望着她,忽而问道:“疏澜是谁?”
“疏澜就是你们的莲王殿下啊!”严匀匀回答得轻松自然。
莲王殿下……
与严匀匀灿烂笑颜相反,她的一颗心,几乎沉得暗不见底。
这一抹犹疑的神色,却让严匀匀误以为是另外一种意思,她担忧的靠近她,蹙眉道:“织书,你是不是还很不舒服?不方便起床的话就躺着,我来喂你喝粥喝药,等太阳彻底出来以后,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我再扶你起来。”
“不……谢谢了。”傅织书本能的想要摇头反对,可对上那一双关怀忧心的黑眸,竟不由自主的点下了头。
刚才匀匀小心仔细地为她擦脸擦手,那种暖入心肺感觉,让她克制不住的想要继续沉迷……
严匀匀说到做到,立即动手行动起来。有时候,有个人完全依赖你,靠你照顾的感觉还挺好的。而且能以此回报织书为她所受之苦的万一,她甘之如饴。
换洗一新之后,傅织书的精神更加好了起来。黑色的头发被严匀匀梳在她脑后,露出一张清减的脸,眉目间淡淡的寞落,平添几分令人怜惜的味道。
自从到这驿馆中来,严匀匀都是与疏澜和小眠子一起吃的早餐。今天日头已经偏高,却还没人来请。或许是她们考虑到织书的情况,不便叫走她。
感激只好埋在心底,严匀匀从桌下找出两个凳子放在床前,将花样多种,滋味可口的小菜摆在上面,再递一碗粥给织书,坐在床畔陪她吃着。
手中的白瓷碗,碗中的玉粳粥,样样精致细腻,与这房中的一事一物,皆是相得益彰。自己这双属于下层平民的,暗黄带茧的手捧在上面,可比得枯草与春花了。
“织书,我觉得这家驿馆的饭菜很不错呀,与润儿的手艺各有千秋。对了,不知道润儿弟弟最近好不好……你不要担心啊,等你的身体好些,就可以回去见他了!”
严匀匀从没生过什么自卑的思想,自是不理解傅织书的复杂心情,只当她是身体不舒适。努力的想说些话来开慰她。
傅织书喝了一口粥,粳米中本身的浓郁香气连她们镇中最好的“云田米”也比不上。她点点头,随意的问:“你还会去见他么?”
“当然!”严匀匀想也不想的答道:“等我的案子了了,如果不被发配啊,充军啊什么话……”
“应该不会的,殿下似乎很器重你?”
疏澜对她的确是很好,说是命中贵人也不为过,严匀匀笑着应道:“她说拿那个什么扫雪瓶帮我抵债,希望可以顺利脱罪吧!”
这么大的恩德,真的只要做皇女殿下的从官,就可以报答么?既然殿下会亲自去取玉光碎璃镂花扫雪瓶,她的侍女,为何让我去呢……不管怎样都是为了匀匀吧,傅织书心中轻叹,并未问出口。
两人慢慢吃着,少年小奴匆匆跑到门口,引得房中两人都向她看去,索性站在门口说道:“小姐,殿下说时辰到了,请您稍作准备,一同去县衙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