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母病逝之初,傅织书再没如此般焦虑过,毫不犹豫的取了家中所有积银,只与润儿匆匆交代一声,嘱他关好门户仔细照看自己。接着不顾天色将晚,赶到车市里,随便点了一辆马车,甚至不问价钱,跳上去便道:“快,县衙大牢!”
车主衣着质朴,因为劳累了整天,颇有些风尘。她虽肌肤如麦,不过一双眼睛却淳朴和气,见客人焦急,当下也不啰嗦,一扬鞭子便将马儿赶起来了。
此去县衙二十里,哪能一时半刻便赶到。满怀着一包铜银,心思却不是思量于此。她只想着,怎么才能顺利解救匀匀,她一个人被押解县衙,可千万不要受什么苦楚……她那般娇弱,可如何受得起!
一边又不断安慰自己,本地县官一向有个“小青天”的好名声,这么点时间,当不至于立即便冤屈了她……
天人交战中,前方的马蹄陡然一惊,傅织书被刹得不稳,帘外顿时传来车娘的喝问:“这位姐们儿,你无故拦俺的马车做甚?”
她口中的姐们儿却是一个跛脚,听到问话只沉静了眉眼,拢了拢拦车的手臂,慢慢跛到马车前,淡淡道:“请车中的傅姐儿出来说话。”
跛三儿?
她来做什么?傅织书一惊,心中又有些愤怒,实在没想到在这种紧急关头,这个跛三儿会跳出来拦着她!一下掀开帘子,蹙眉问:“你找我?”
如果挑这时来找她寻以往的旧愁,她恐怕会克制不了自己的性子的……
也不知跛三儿消失的这几年有何际遇,她虽然跛着脚,身穿一身文士青衣稳稳站着时,却有一股莫名的冷傲之态。不过马蹄镇人大多厌恶她以往的行径,只要她不来闹事就满意了,哪会去注意她与以往又有什么不同。
跛三儿微微阖眼,冷冷瞧着一脸焦急的傅织书,忽然开口:“以你一个年龄不过二十余许的屠妇能拿出的积蓄,怕是没凑够五百两吧?”
傅织书警戒的冷睨她:“与你何干?”
如果跛三儿现在想趁火打劫企图夺她怀中金银的话,撑在车壁的五指一紧,她不介意让她双足具残!
跛三儿冷冷一笑,仿似看出了她眼中的狠戾,唇角讥诮一抿,讽道:“我不在意我在傅姐儿你的眼中如此不堪,但是请你记住,人永远都是会变的,有可能变坏,有可能变好,也有可能——亦正亦邪。”
她们的交情,扯得上这些?傅织书不耐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跛三儿从袖中抽出一个蓝布袋子,微微掀开一角,眼尖的车娘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天啊,是明晃晃的金子!
“这是三十两赤金,至少可筹三百两白银。”
再傻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几年前的仇人是来为自己雪中送炭的,傅织书自然有这样的觉悟,她不仅不动容,反而更加戒备:“你的条件?”
“傅姐儿倒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