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猪肉摊里实在忙得很,即使小傅姑娘多么麻利,即使严匀匀的屠妇助理工作已经十分上手,也差点被客人们给呼喝晕了。
而同镇逢集的‘喜味’饭馆今儿也着实忙碌,食材渐缺,着了个女人过来添肉添菜。到了傅织书这儿,一口气就要三十斤猪肉,不论腿子排骨,林林总总栓了一大摞。
要是以往得闲,傅织书自是亲自相送,奈何现在摊前围满了人,左一声“傅姐儿”右一声“傅姐儿”,催得她实在挪不开。可她与‘喜味’饭馆是老往来,看着何大姐一人背一筐菜又搬一筐肉,心中委实歉疚。
严匀匀察知端倪,大是善解人意的道:“织书你别担心,我去送何大姐回去吧,虽然我不够得力,搭把手也是好的嘛!”
那何大姐自是有能耐的女人,本来背一筐抱一筐也不算什么,奈何现今镇上人满为患,快走一步也难,店里却正等着要用东西,等她磨叽回去,可不让老板骂死呢!有个人在旁开道的确好,因此也不推辞,只笑道:“那便麻烦严姐儿了。”
当事人都已达成共识,而自己是决计不能在此时离开,傅织书便对她们道:“我不多送,你们路上小心。”
严匀匀一笑,这个时代路上连马车都少,根本不用担心出车祸,小心不小心,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何大姐却是认真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保管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严姐儿。”
哎呀,说得她是个需要人照看的小朋友似地!
眼下忙碌,容不得她们多谈,傅织书转头便被焦急的客人们唤去了。严匀匀帮着何大姐抬起猪肉筐,一路上都能听见她清脆的声音:“请让让,请让让。”
也许因为她很有礼貌,也许因为她声音明亮人更漂亮,这一路但凡岔得开脚的地方,人家都让她们俩顺利的过去了。
篾条编的竹筐又重又磨手,痛得严匀匀来回换了几次手臂,何大姐看得都不忍心,眼看道路松了,一把提起肉筐扛在肩头,爽朗笑道:“严姐儿,我来扛,烦你领路。”
面对人家御姐的能耐御姐的做派,严匀匀只剩下服从点头的份儿:“呃…如果太重了你让我抬,别客气!”
何大姐一笑:“统共才五六十斤,不妨事,以前帮着厨里卸海货,一口气搬一两百斤也是常有的事。”
这种现代男人都少有的力量,严匀匀只能仰望:“佩服!”
她言语实心真诚,何大姐只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何大姐赶着回去跟掌柜交差,严匀匀也想快些回去给傅织书帮忙,因此两人说着话,脚步却一点不落下,很快便回到几乎天天都来光顾一次‘喜味’饭馆。
“严姐儿,多谢了。”何大姐简单道个谢,快速回到厨房去帮忙。
此时正将午时,客堂里坐满了宾客,吃喝声,催促声往来不绝,三个小二姐前前后后忙得脚不沾地。严匀匀深知自己在这里待着也是妨碍人家,打算随便跟胡掌柜交接一下就回去了。
哪知胡掌柜说晚上要走亲戚,上个月的猪肉钱也拖了两天了,这会儿就请严匀匀一并先带回去,省得又耽搁一两天,折了彼此信誉。
严匀匀先要推辞,觉得收账目银子还是织书亲自过手的好,胡掌柜深笑道:“傅姐儿信你,我也信你,有什么带不得了,不就一会儿工夫的事儿?”
得到人家肯定的言语和眼神,严匀匀就像忽然得了一项神秘使命,义不容辞的答应下来:“好,那我就签个名,回去便交予傅姐儿。”
胡掌柜啪啪打起算盘,一共三十三两三,她现秤好,妥帖的装在一个灰布袋子里,交给严匀匀道:“市集人多,往来手杂,还请严姐儿仔细些。”
“嗯,这个我知道的,掌柜慢忙了。”
对于曾经逛街被摸过包的严匀匀来说,被偷的经历让她大受其苦,因此很有心得的把灰布袋子贴身放着,并且一手自然的护在上面,除非被强人明抢,几乎不可能被顺走。
三十三两三,三在广东话里可是好兆头,“生”也可“升”也可,万事大吉嘛。
径直顺着原路愉快的往回走,才发现被人挤满了的马蹄镇新添了许多以往没有的热闹,吃的糖人、豆糕,玩的彩灯、杂具,穿的衣物、毛皮,种种都比平常多了好几样。甚至很多不知名的手工艺玩意儿现场制卖,吸引了来往不绝的赶集人。
此真是实地考察达女国民风民俗的大好时候,严匀匀也想像平常逛街那般轻松自在的挨个了解一遍,可此时在她心中最紧要的是贴身放着这几斤银钱,以及小傅姑娘还在等着她回去帮忙,其他一概靠后先吧!
打定了主意,严匀匀捂着几斤重重的银子猛地一回头,却听见骏马长嘶,“噼啪”一声清脆炸开。
咋啦?严匀匀惊得定目细看,在她半臂之后,一匹棕色骏马正昂着前蹄半身腾起,上坐着一个穿着深绿绸缎的微胖女人,双手紧紧揪住马缰,厉着眉正在努力控马。
而马蹄之下,却是碎成渣块的一个青色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