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另外一些手。向你伸来的手。使你疼痛的手!”
“谁的手?”
“我不说。”又是那孩子般一再重复的话。“如果我不想说,我就没有必要说。”
“还有什么使你痛苦的?”
“还有音乐。”小米又用那耳语般的声音说话。“他们和音乐。”
“什么音乐?为什么?”
汤小伟用一环扣着一环的追问方式,希望能够让小米说出更多。
“我不说。”
汤小伟站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了小米的身旁。伸出手,轻柔地搂住了小米。
小米感动了。她柔声吐露心事:“你瞧,没有人关心你。而且你又不能跟任何人说。而且你哪儿都没有归属。”
小米在汤小伟的怀中安静的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我能看见树木,房子,车子。我能看见天井。我想到天井里去。这样就好了,就不会痛了。”
“为什么?”
“那么痛,就是因为‘你不好’。”
“你有什么不好了?告诉小伟哥哥到底怎么回事。”汤小伟温柔的轻声安慰。
“没有人爱我。我要有人稍微关心一些。如果他们不关心你,你是不能爱他们的。”
“说下去。问题在哪里。告诉小伟哥哥。”汤小伟继续安慰着情绪不安的小米。
“我想爱一些人,我还想有一些人爱我。但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才痛苦。如果没有人关心你,就使你内心要发疯,使你想说什么,撕什么,打碎什么,打穿玻璃。”
突然小米不作声了。一切都安静了。
在汤小伟怀里的是叶安娜,在场的三个人都感知到了,小米跑了,叶安娜回来了。
汤小伟立即放开了怀抱,叶安娜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都处于正常状态,沈墨和火鸟对于她的回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今天又是谁来了?”叶安娜撇着嘴问。
“不太清楚,好像是叶小米,又好像不是。”汤小伟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在一旁的沈墨和火鸟。他们同时对他说的话表示赞同。
“安娜,你的记忆中有有关于音乐的吗?”汤小伟温柔的问坐着很不自然的叶安娜。
叶安娜沉思了片刻,然后说。
“小时候学过钢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记得钢琴老师说我很有天赋,但是舅母对我太苛刻了,只要我在练习中出错,她就叫唤:‘不对,不对,你这样我怎么向你爸爸交代。’我无法忍受,所以只要舅母在,我就不练习。她一离开,我不管干什么,都会扔下来去练习。无论曲子多难,我都能练成……”
的确叶安娜会弹钢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小时候学琴都很辛苦,要弹出一些成就那就更辛苦了。
“嗯,”汤小伟又接着问,“安娜,你对玻璃有什么特殊的好恶吗?”说完他又强调了一句:“小时候记忆中。”
叶安娜又再一次的陷入沉思。过了很久才回过神。
“我记得舅妈有一些非常漂亮的水晶玻璃,是爸爸从法国带回来给她的。后来全碎了,但不是我干的,全是舅妈的儿子扔小球的时候扔碎了,但是他却说是我干的。没有人帮我,这不公平。我一言不发地承受下来。”
“那个该死的小子。”叶安娜说话又狠狠的说上一句。
看来她对她小时候的事情,还是有一些记忆的。
“安娜,再说说有没有什么手曾经干扰过你?”汤小伟小心翼翼的问。
“手?那倒没有,我的手明明长的挺好看,但是舅妈总是说我的手太瘦,没福相,不吸引人。那个老女人,常常那么说。”叶安娜表情非常的厌恶和不以为然。
“以前有没有什么手向你伸过来?别人的手?”汤小伟继续问。
“伸来的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安娜的脸上突然僵硬,身体也变得不自在,神情猛然的紧张了起来,如临大敌。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感到了叶安娜小圣造所散发出来的防卫模式。
“先不说这个,”汤小伟立即转移了话题:“你见到血的时候心里慌不慌?”
“废话,谁见了血不慌啊,和普通人一样。”叶安娜说的很随意,汤小伟的这个话题,让她暂时的放松了情绪。
“还记得吗?在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见过小孩子的血吗?”汤小伟问的很谨慎。
叶安娜身体向座椅背后靠了靠,点了支烟,思索了片刻。
“小豆子。那天我们在堆雪人,小豆子爬到屋顶,然后没有站稳就摔了下来。先掉在二楼栏杆,然后掉在地上。死了。地上有血。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想到小豆子了。”
叶安娜现在的情绪已经渐渐的稳定,汤小伟也问了他想知道的一些事情,除了叶安娜内心深处的焦虑与不安,还不到时候触及,今天他们这个治疗团队的收获可谓丰盛。
叶安娜离开后,他们又进行了感知match,运用jing神语言进行交流。
(火鸟)今天的小米有些奇怪?
(墨)她不是叶小米,应该是另一个和叶小米的小圣造很像的碎片,也许有着某种联系。
(汤)叶小米只是个孩子,一个发育尚未成熟的成年人。无自我意识地表现为一个小姑娘,不易发窘,而易发怒。她不像叶安娜那样目空一切,无所畏惧,而是往往吐露了毫不掩饰的恐惧心情。
(火鸟)小米承受着可怕的负担,而叶安娜却冷漠的无视这可怕的重负。
……
他们讨论下来的结果是之前的叶小米,和今天出现的小米,都是将叶安娜漠视的情感和痛苦的情绪转载的对象,叶安娜把她不想要的记忆和情感都扔到了她本我破碎的小碎片中,这些小碎片伴随着她成长,有些拒绝成长,有些过度成长。
总之,对汤小伟他们来说,叶安娜是一个迷,一个越挖越大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