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炼钢的炉火开始红通通地燃烧时,枣溪食堂里已经不烧白米饭了。()一日三餐全是稀饭,而且稀饭越来越稀,直到稀得能照出人影。肉早已没有,后来连菜也没有,油也没有了,番薯叶用盐在锅里搅拌一下就当菜了。不见油星,一天没多少米粒下肚,人人饥肠咕噜,小孩整天喊饿。
办食堂的时候,公社派人挨家挨户搜走了粮食食油,搜走了牲畜家禽,搜走了炊具,扒了锅灶,很多家里连桌椅也给食堂拿走了。接着又收了自留地和所有菜地。不久,所有铁锅铁罐锅铲等全搜去炼钢了。社员家里没有任何食物,只能靠食堂,食堂烧什么就只好吃什么。就算挖到了野菜只准交公,既不能烧也不准烧,看到哪家冒烟,干部马上就会来查看。
由于当时对公社和食堂的优越性宣传得非常美好,所以对于毁家加入食堂没有多少阻力。大家抱着美好的愿望和热情看待这一社会变革,许多人认为,大家都进入共产主义了,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旧社会,相信以后政府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管起来的。所以将家里的这些东西充公,不怎么心疼,扒了锅灶砸了锅,也不痛惜。()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情愿,但在那种政治高压下,一点办法也没有。
食堂里没饭吃了,一天到晚听孩子喊饿,很多人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些都是骗人的。由此联想到加入农业社,当时说得多好,为了让大家过上幸福生活。幸福生活过上了吗?没有,比以前苦多了。受骗了!原来养一只猪几只鸡,一年的用度开销全在那里,可是给公社充公后才吃几回猪肉啊?鸡肉连个气味也没闻着,全进了干部的肚子。公社养猪场养鸡场还有那么多猪鸡,轮得上社员吃吗?想都别想!干部吃肉,社员喝米汤。看来干部的话不能相信,政府的话不能相信。以前还能靠杂粮野菜填饱肚子,现在只能眼睁睁挨饿,一点办法也没有!男人们在山上挨饿,妇女孩子老人在家里挨饿。
好不容易捱到秋收,总算有了些粮食。可是奇怪的是刚秋收不久,食堂里连稀饭也没了!
原来今年晚稻歉收,卖了余粮后就没多少谷子了。由于所有劳力都砍树炼钢了,稻田没人管,缺水,长草,稻子稀稀拉拉,稻穗不灌浆。男人在炼钢前线回不来,生产队组织妇女孩子老人收割稻子,好歹收回了一些,但来不及收,来了雨天烂了一些。本来收回的谷子不多,卖了余粮后又要送交公社的,生产队就所剩无几了。程元亮见谷子少,就叫食堂烧饭不用大米,不然领导来视察拿什么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