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亮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冷冷地说:你们不愿意参加农业社是吗?好吧,你们走吧!就等着第二次土改吧!等着接受新的卖余粮指标吧!
听了程元亮的话,其他人当场就走了,只有四个人没走,他们怕。土改的场面都见过,如果搞到自己身上,谁不怕?卖余粮的时候,他们都被打得死去活来,他们明白程元亮的潜台词,如果不听话,卖余粮指标会像山一样压在他们身上。因此他们最后表示愿意入社。
说服了富农和几个富裕中农,程元亮又叫了几个贫农出身的民兵参加,民主农业合作社就成立了,自己亲自担任社主任。
在农业社里,程元亮不干活,只是作一些指示,因为他有村里一大堆工作要做。但是这些富农和富裕中农都是种田的行家里手,干农活不含糊,重活累活都由他们做。程元明、申廉昌和几个民兵虽然也干活,但只是干些轻活,实际上起了监督的意思,他们也有村里工作要做,有的是理由逃避干活。这样,民主农业合作社倒也红红火火,收成不比别人差。
程元亮以支持社会主义为名,大大减轻了他们农业社的粮食征购任务。社里这些富农和富裕中农觉得并不吃亏,大不了多干些活,但作为农民总得干活,力气是省不下来的。那些没入社的富裕中农,实在吃不消被特别加重了的粮食征购任务,主动要求入社,程元亮不计前嫌,接纳了他们。
程志林想参加民主农业合作社,程元亮不让,理由是他没田,没资格入社。程志林早卖了田,他相信新社会不会叫他这样的穷人吃亏的。后来终于听说要成立农业社了,他兴高采烈,想挑头成立农业社,可是没一个人愿跟他。成立不了农业社,程志林生活没着落,只好到地主富农家打秋风,饥一顿饱一顿的。程元亮不让他入社,他嘴上不说,心里恨死了。
卖余粮的不公,引起了枣溪绝大多数农民的不满,但大家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莫可奈何,人家是社会主义嘛。尽管如此,仍然没人愿意组织农业社,更没人挑头成立。
陈小春见这几年吴富贵互助组搞得好,如果由吴富贵领头成立农业社,可能有人会跟,也有可能搞得好,于是动员他出面组建农业社。但是吴富贵不愿意带头建社,他说:从民主农业社看出来,搞农业社就是一部分人干活,一部分不用干活,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
吴富贵非常看不惯程元亮的做派,一年到头不干活,分红起来却是最高的,这像什么话啊?这不是不劳而获吗?以前地主还干活呢。而且地主对长工很尊重的,可是程元亮呢,对他的社员动不动就骂个狗血喷头。由此他觉得,说起来农业社千好万好,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粮食是靠实实在在地在田里做出来的,不是靠嘴巴讲出来的。
更让吴富贵反感的是,程元亮不顾他和程志林的反对,把他们农业社卖余粮任务硬摊到其他人头上。就算你农业社是社会主义,难道就可以这样欺负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