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溪学校校舍的建成,让龚德兴既高兴又惭愧。学校建得比他原来设想的要好得多,他感到意外的欣喜。但建校舍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可是现在一点力出不了,完全成了局外人,这使得他非常心酸。他很惭愧很伤心,因此他故意没去参加新校舍落成典礼,而是躲在上溪的小店里喝闷酒。
傅美菊被她父亲傅延正接回娘家了。这几年来龚德兴赌博输光了家产,傅美菊没敢骂他,只是经常哭。倒是她的父亲傅延正见了他的面就骂,骂得龚德兴不敢见他的面。近年来龚德兴几乎就没到岳父家里去过,所以老婆被岳父接回娘家,他不敢去接。龚德兴不敢接傅美菊,除了怕岳父骂之外,还因为他觉得太对不起她了。他被赌债逼得没办法,他把傅美菊从娘家嫁过来的首饰偷出来卖了。这也是傅美菊被她父亲接回家的直接原因。
龚德兴是性格刚烈的人,他实在受不了岳父的辱骂。只要一见面,岳父的污言秽语便像倾盆大雨般泼面而来。那些侮辱人格的语言,使龚德兴无地自容,屈辱至极。但他是长辈,而且的确是自己的错,龚德兴不敢跟他吵架,只能一走了之。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傅延正对龚德兴总是笑脸相迎,好话说尽,逢人便夸他的这个好女婿。那时候,龚德兴是他脸上贴金的骄傲,而现在,龚德兴是他脸面丢尽的耻辱。龚德兴清楚,目前这个状况,就是敢去接美菊也是接不回来的。傅延正接走女儿时,龚德兴不在家,他对龚德兴母亲说了句狠话:我女儿再也不回你家了,告诉你儿子,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这个女婿了,也不许他踏进我家半步。后来听说傅延正托媒婆说亲,只是傅美菊不同意而未成。
美菊回娘家后,龚德兴母亲就生病了。她很少骂儿子,美菊走后急得又哭又骂:你看你!你赌博赌得田地赌没了不说,现在连老婆都没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搞的,也没生个孩子,连个后代也没有,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啊!
龚德兴见母亲病重,忙请申智才来看。申智才看了后,给了一些药。吃了药,龚母的病情很快有好转,申智才又让龚德兴抓了一些草药调养。
母亲生病期间,龚德兴没出门,天天在家陪母亲。家产没了,老婆没了,母亲生病,龚德兴的情绪极其低落。他想不明白为何会落魄如此。他奇怪这几年赌博为何总是输,自从离开八大队,就没有过好运气。以前赌博都是有输有赢,虽然也输掉一些,但从没像这几年这么惨。原来想总有一天会时来运转,可是居然一直没有翻身的机会。越想翻本,赌注越大,赌注越大,输得越惨。现在已经全输光了,就算来了运气也没本钱翻本了。难道是自己命不好?难道是命里注定这辈子要受穷?难道命里注定没老婆没后代?
过年了,申智才听说龚德兴没有把美菊接回来,怕他太冷清,就把他叫到家里来喝酒。申智才问:有没有去拜年啊?
龚德兴自顾自端起酒盅干了一盅酒,说:唉,还拜什么年啊,我连年货也没办,过年前我就跟亲戚说了,叫他们别来拜年,我也不去拜年。要不是你给了我一担谷,我连过年米都没有。
哈哈哈,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枣溪首富,会闹得没米过年!
你就别笑我了,我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