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见过你身上的这块疤?”
“除了医生和朱大桩,你是第三个。”
“走,去找若尔。”
蒙河一把住麦加的手,踢开实验室的门。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若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胸口的这块疮疤只有若尔那小子才认得。”
蒙河和麦加急匆匆奔赴竹庙街,盛夏的大太阳把麦加晒得大汗淋漓头晕目眩,而蒙河依然穿着他的木袍马褂,脸上一点汗珠星子都没有。
导师们身上的“人”气果真是越来越少了,全都慢慢显现出了原神的模样。就连样貌都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麦加边跑边从侧面打量蒙河的脸,那风木神的面孔当真和图鉴上的越来越相似,尤其是鼻子和颧骨。关于“古神”的记忆应该也正借由人脑这块特殊的皮囊而迅速生长着吧。此时此刻,麦加恍然意识到,其实,他们和人类巫师一样。也是一群怀揣着秘密身世不明的人间孤星,所以才会彼此惺惺相惜,关于过去。想起来或者想不起来,对古神们而言,绝对都是意义非凡的一件事。
“若尔!若尔!”
麦加正寻思着,蒙河却已经抢先一步走进了格帕尔斯匠铺,大声叫着主人的名字。
这时,麦加却发现,匠铺里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一根很眼熟的权杖静悄悄地靠在沙发边,茶几上还残留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凉开水。
麦加微微一笑,果然是他,也只有他从不稀罕人间的五感和美味,这么热的天气,连冰块都替若尔省了。
那根曾经在沼泽地救了他们一命的权杖,已不再是昔日的银白色,而变成了如伽德勒水晶头骨般光滑夺目的骨瓷色,那瓷白又不如水晶头骨那般通透,很实心的感觉。
麦加就在那一瞬突然想到了若尔为什么会叫他来,便立即扯开嗓子叫了起来:?“若尔!我回来了!”
麦加的话音刚刚落定,就听见匠铺后面的厨房里咣啷啷一阵锅碗瓢盆接连落地的声响,紧接着,若尔灰头土脸的脑袋就从厨房的帘子后面钻了出来。
“你个臭小子!差一点,差一点点我就要飞去救你了!”
若尔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敲在麦加的脑门子上,麦加夸张地满屋子乱窜。
“要不是蒙河太磨蹭,我早就来了,啊呀!”
麦加的后脑又狠狠地挨了导师一记。
“不要老是打我的头,打笨了怎么办?”
“你本来就很笨!”
蒙河和若尔异口同声道。
这时,蒙河才惊觉自己随手操起的那根拐杖好像是一件法器,正琢磨着,那位不速之客熟悉的嗓音便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麦加,好久不见。”
“荷修?你怎么会在这里?”蒙河瞪大双眼。
“没有他,我怎么去救这臭小子!”
说得是,麦加仔细打量眼前的信使之神,他依旧一身麻布素袍,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年轻精神,元神归位在每位神明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感觉都不一样,看得出,他保养皮囊很有一套,昔日在索马岛的忧郁和落寞已经完全消失了,相反,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位中立主神孤傲遗世又无拘无束的独特风范。
“是荷修叫我不要去找你的,他说你早就已经死里逃生了。”
“你怎么会知道?”
麦加无比诧异地走到荷修跟前,满怀欣喜地问他。
荷修浅然一笑,抬手摸了摸麦加圆滚滚的头顶,麦加因此而感应到一股神明特有的安抚力,宛如被佛陀加持一般充满了温暖。
“你应该猜得到是谁跟我通风报信的。”
“那家伙特地让他给我捎个信,替你报个平安。”
“你们说的是我想的那个家伙么?我真不敢相信……”
可是,麦加胸口留下的那个模糊印记,却让蒙河没有办法不去相信。
“若尔,你必须看看这个!”
蒙河立即将麦加推到若尔的跟前,打开他胸前的纽扣,让他亲眼辨认一下留在麦加心脏部位的那抹即将消失的证据。
若尔的脸色果然也呈现出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果然没有骗我。”
荷修微微点头,淡然道。
“什么意思?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灵火’的威力,并且,从未想到,会在一个凡间少年的面前感觉自己那么渺小。”
“难道这就是他没让我死掉的原因?”
麦加还是没听懂他们话。
“你当然不会死,而且,以后恐怕也很难死掉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直接一点!”
“你胸口的这块印记根本不是灼伤的疮疤,而是怀赫特的‘神火封印’,有了火神的封印,你就再也不需要怕他的神火钢拳了。”
麦加的脑袋嗡地一声停止了转动,他情不自禁,将自己的右手贴紧左胸,只觉得那强有力的心跳惊天动地撞击着他难以负荷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