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依旧呆呆地站在门口。
“反正你也不回学校了,这里是我家,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雷漠觉得她掩饰紧张的表情有点可爱,不禁微微一笑。
景寒见他自始至终紧绷着的脸居然有了笑容,便稍稍解除了一欣御。
雷漠把景寒的帆布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这时,度恩的电话来了。
“查到什么了么?”
“有点眉目,但是资料还是不够多,你绝对想不到那银币上的图案是从哪儿来的。”
“我现在在家里,景寒和我在一起。”
“谁是景寒?”
“那个失踪的女孩。”
雷漠看了景寒一眼,她正独自一人好奇地浏览着这间不大不小,东西却很多的小公寓。
“哦,那我还是去你那儿吧,想必她也想知道关于那枚银币的事。”
雷漠挂完电话,抬头问景寒:“你饿不饿?”
景寒说有点,于是,他打电话叫了两份披萨。
“我家里很乱,你不介意吧。”
“不会。”
景寒似乎对雷漠的父亲带回来的那些战利品特别感兴趣。
这是一栋老城区内三室两厅,一百三十多平米,带花园的西式老洋房,从雷漠出生起他就住在这里,那时候,家里还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父亲逐年到世界各地考古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家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我父亲很懒,十八年来,从未换过任何家具,乍一看,好像到了五六十年代人的家里。”
“你父亲是著名的考古探险家雷图?”
景寒在书架上发现了雷漠和父亲的一张合影。
“是啊。”
“我经常在环球地理杂志上看到你父亲的照片。”
“他现在在哪儿?”
“在一个名叫安吉利曼尼的小岛上考古,大概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景寒显得有点兴奋,雷漠随手拿起挂在壁炉边上的一个吉普赛族人的面具,拍打着上面的尘灰。
“我喜欢老房子,有种特别怀旧的味道。我记得,这里以前是法国人的租界,对么?”
雷漠点点头。
“听说,这栋洋房最早是一个法国银行家买下来的,里面的家具都是从欧洲运来的,我的母亲是亚裔混血,想必这栋房子也是她选的。”
“我觉得不是你父亲太懒,而是你母亲对这些旧家具太有感情,换我,也不会想要换的。”
“我觉得未必。”
雷漠走进厨房,打开瓦斯烧水,然后,从碗柜里拿出了茉莉香片。
景寒心满意足地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抚摸着磨痕斑驳的皮质扶手,一边对着厨房里的雷漠说:“不信你下次问问她,她的回答肯定和我一样。”
雷漠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温杯,泡茶。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景寒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雷漠神情淡漠地将茶杯放到她的面前。
“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可不可以谈谈你的事了呢?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退学?”
“像我们这样的人,早晚都是要退学的,既然肖俊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再呆在那儿了。”
“像你们这样的人,什么意思,我不懂。”
“不祥的害人精,十足的怪胎,潜在的疯子。”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雷漠很诧异,她为什么要这样形容自己?
“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我不觉得你有多么不同。”
“能不能不要说我的事......”
“那么,谈谈肖俊总可以吧,他是你说的害人精、怪胎、疯子中的哪一种?”
“他哪种都不是,所以,他不该死。”
景寒的话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于是,他沉默下来,不再逼她说话。
她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手指尖在骨瓷杯沿上转圈圈,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只用桦木雕刻而成的小灯笼。
“他本来不是怪胎,因为我才变成那样的。”
雷漠依旧不开口,安静地听她说。
“肖俊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可是,他母亲对他要求很高,他其实很用功,但成绩依旧年年吊车尾。肖俊和我一样,都是单亲家庭,所以,我们特别合得来,他只比我小两天,所以,我把他当弟弟。我是因为绘画加分才进的明致,我父亲想让我读美院,可是,我知道我不行,没有学校会收我这样的学生。我们这样的人,在学校里被称作‘流浪狗’,总是被迫从这个学校转到那个学校,结果都一样,不是被排挤就是被歧视,好不容易遇到几个同类,彼此惺惺相惜成为知己,最终,也只是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去,要么自杀,要么退学,最后,只剩下我和肖俊两个人,如今,连他也走了......”
“你所说的同类指的是什么?”
“比如,有一双能看见鬼的眼睛。”
“你们学校有这样的人么?”
“有。那个人两年前死于非命,学校说是一场意外车祸,只有我们知道,他早就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