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不显山不漏水地躲在警卫排里,虽然尚德公司被严密监视着,但他明显没被有关人马看在眼里,顶多是罗二手下的一名“亡命徒”而已。白天里不敢懈怠的大力,趁着晚饭后外出买了香烟回来,拿到手的,除了一条老刀香烟,手心里还攥着一张窄窄的纸条,让他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心脏,又一次砰砰剧烈跳动。
只要公司外街道旁的那个馄饨摊没撤,那就是组织上依旧在牵挂着他,大力想起老食客那双隐含着关切的眼神,心里不禁安稳了许多;毕竟,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上了趟厕所,看过纸条上指令的大力,忍不住呲牙一笑,罗二这小子对自己防备的谨慎不说,组织上又要求他必须做好罗二的思想工作,以保证在台湾有事时的全力协助组织工作。
“协助?是我协助他还是他协助我?”嘴里碎碎地嘀咕着,大力把纸条吞下肚,转出厕所,就被周广稻喊上了二楼。
眼下的罗二已经不是那个热血冲头的炊事兵了,大力瞟了眼二楼那宽大的窗户,闷声不语地蹬蹬上楼,走一步看一部吧。
他虽然脑子不是太聪明,但公司外流动不定的人影,交织而来的繁杂目光,足以警告他现在脚下是个多事之地,不小心翼翼就会踩雷了。
进了罗二的办公室,大力还没坐稳,眼睛就被递过来的一个盒子,吸引住了目光,老旧的檀香木盒子,谁都能看出来不是简单的玩意。
“这是?”没敢伸手去接,大力疑惑地看着罗二。“给我的?”
“给你?想得美,先拿上看看啊,人不认识?”罗二轻笑着把盒子抛了过去,对于古董他一点都不明白,拿手里还不如让别人看呢。
“喎、喎。慢点,”慌忙接稳了盒子,大力小心地摆在茶几上,搓搓粗大的双手,仔细挑开了盒子边缘的玉石搭扣。
两尺长一指宽的盒子里,暖黄色的绸缎揭开。一把暗赤色的象牙叠扇出现在两人眼前,扇子骨柄下方,一颗小巧的龙纹扭印章,摆在盒子最下缘。
“就一把扇子,嗨,鬼子就把这玩意藏在金库里。真是没见过世面,”罗二大咧咧一把抓起叠扇,呼啦抖开,使劲闪了闪风,也不觉得有多金贵。
只有大力看看扇子上一长串的大小印章,还有上面栩栩如生的一副小画,遂赶紧挡住了罗二的举动。轻手轻脚地捧了过去,“得得,你先别动,我看看,”
扇子和印章,大力大眼睛瞪着研究了好一会,终于告诉罗二,这玩意大概就是真正的古董,具体价值几何,他也不清楚。
“我想也是。不值钱的玩意鬼子也不会深藏了,他们可是精明的很呢,”罗二嘲笑了大力的鉴定结果,但也认同了自己没有捡拾便宜。
看着大力把盒子小心收好,郑重摆在茶几上。罗二笑眯眯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一丝精光,心里微微转动。
要说鬼子找自己麻烦,不论是老美还是北极熊,自己也只有先忍着口怒气,但你岛军政府竟然也拉出了队伍,想扫荡我公司不成?
不成,这半口怨气还的吐出去,反正明天就登船去罗家山了,也不在乎忙上这一趟。
公司地下室的私牢里,一个白天的时间,消失了八个暗中逮进来的探子,罗二的医药箱里,四支烧刀子,四支黑头陀齐整待用。
“好了,明天我会离开台北,先去半岛那边待上几天,你留在台北,如此这般……”拉过大力的肩膀,罗二把嘴巴凑到近前,嘀嘀咕咕交代了好一会。
他可是听说了,今年夏天,岛军政府在基隆那边,建起了一个什么博物馆。
“你的事让我耽搁了,这次送你大功一件,成不成就看你的运气了,”笑呵呵拍拍大力结实的胸口,罗二拿出一瓶香槟,“来,咱哥俩好好品一下鬼子的高档货,要想干掉敌人就必须摸清敌情嘛,”
第二天,罗二带着一半的警卫,大摇大摆地去了码头,不用多看,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绝对是岛军政府最不受欢迎的人物,不亲眼看着自己的行踪,很多人会神经错乱的。
不过有了那几个狙击手悲惨的教训,想偷袭自己的可能吗,应该不会出现在岛上,起码白天不会再出现了。
而大力和几名警卫留在了尚德公司,临时休整几天。
搭乘着一艘机动渔船,趁着凌晨涨潮,罗二顺利地回到了罗家山城堡,自然,在码头上少不得被一边警戒的人民军战士密切监视。
菲国有了自己的地盘,罗二遂把城堡里的队伍慢慢减少了,不但通讯卫生全数撤退,就连负责征召新兵的教官也一个不拉地抽走了,巴西兰岛上的新兵已经绰绰有余,这里不再被他看重了。
城堡守备队两个排的大兵,在王猛的带领下,依旧保护着城堡里的女主人朴姬善,还有她的孩子。
昔日里熙熙攘攘晚上也川流不息的车队,眼下再也看不见了,罗家山城堡外的铁丝网,附近一点亮光也没有;包括罗二这次登岸,也只是一艘渔船而已。
罗二一手调制的易货交易,忽然间就被断了源头下家,上下都没了交流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