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厨师,手里拿着饭勺,一见王明山来了,脸上的眼睛立马笑没了,让肉挤没了;“王参赞,又来晚了,今晚是白菜炖肉,馒头白粥,酸菜管够。”
一大勺子热菜,打进王明山的饭盒里,勺子一抖,一块大片的肥肉,听话地趴在了最上面,的王明山直皱眉头,但也没再吭声。
身后的罗二,递上饭盒,铝制的美式饭盒,让胡有德嘿嘿一笑,“好小子,正宗的美国货,不错,上过战场吧。”依旧是勺子一抖,小片的一块肥肉,站立在白菜上。
手里拿着三个挺大的馒头,又打了些白粥,罗二坐在了王明山旁边,“王大哥,你们就吃这个?”他把声音放低了,不让其他人听见。
“这都不错了,灶上的肉菜,都是从国内捎来的,还有驻军支援一部分,在这里,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王明山说的没错,朝鲜现在粮食蔬菜全面紧缺,就靠着大陆和苏联的援助,这时候,每餐能吃上一块油腻的肥肉,算是不错了。
“哦,那给你吃吧,”罗二把肥肉加给王明山,自己连都不想。
饭后,王明山把罗二叫进办公室,继续未完的谈话,罗二也学乖了,该说的说,不能说的,一个劲打哈哈,能糊弄过去绝不多插嘴,让王明山也没办法。
填了几张表格后,王明山的话,让罗二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你的党籍保留,军籍按退伍程序走的。”
“这样吧,明天你和老胡交接一下,他也是半年没有休息了,给他放半个月的假,你先把灶上给转起来,”王明山手表,“时间也晚了,你到一楼办公室,刘大春今天值班,他是后勤干部,有事找他。”
在罗二告辞的时候,王明山几次叮嘱,要求罗二把一日三餐,当成战斗任务来完成,绝不能马虎了。“是,”罗二严肃保证。
不说王明山如何汇报罗二话里的情报,单说罗二找到了刘大春,分配宿舍,领取脸盆暖壶等等;让罗二不满的是,他没有领到中华装,刘大春给他了一件工作服,白色的厨师大褂,还有一顶白色的帽子。
使馆西面的公寓楼一楼,罗二住进了一个小间,单人宿舍,尽管只有一张硬板床,却把罗二喜的嘴都合不拢,不愧是大使馆,连以后的家属都考虑进去了。
铺好床,拿着毛巾肥皂,去隔壁的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罗二回到了宿舍;按老习惯擦了一遍手枪,上膛关保险,塞进枕头下,奔波了一天的罗二,早早睡下。
天没亮,罗二宿舍的木门,被敲得咚咚乱响;开门,刘大春正等在外面,“罗本初,赶紧去食,老胡还等着你呢,他今天要搭车回国。”
作为一名炊事兵,罗二知道这是赶时间的点,也不多话,擦把脸跟了出去。
顶着昏暗的灯光,食里,厨师胡有德,正指挥着两个朝鲜本地的工作人员,开始了忙碌的早餐准备。
“吆喝,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接班的是你啊,”见精神抖擞的罗二,胡有德油亮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咱们这里,只有大灶,还没有开小灶,呐,”胡有德一指食里间,“一星期的米面,还有肉菜,都在这里,楼后面有三个大缸,我腌的酸菜,”其他的调料油料,一一仔细交代给了罗二。
“他俩不在使馆住,做完饭收拾好就得离开使馆,”负责任的老胡,叫来那两个朝鲜人,简单交代了几句,没办法,他的朝鲜话不过关。
但是,罗二顺溜的朝鲜话,不但让老胡乐了,那两个朝鲜人也很高兴,沟通方便了。
“早餐是米粥酸菜,再把馒头热好了,六点开饭,时间表就贴在墙上。”归心似箭的老胡,勉励了罗二一番,匆匆走了,他还要收拾东西赶到附近驻军那里,搭乘回国的便车。
老胡走了,罗二一打听,两个朝鲜人叫李南浩、姜德久,是平壤本地人,经过朝鲜当地组织介绍,在使馆食里已经干了半年多的帮工了,他俩最大的心愿,竟然是学会老胡手里的家乡菜,以后去哪个机关食工作。
人各有志,罗二让他俩继续熬粥溜馒头,自己跑到里间的储藏室,粗粗一,也泛起愁来;难怪老胡跑的快,肉已经没了,就剩下巴掌大的小块肥肉,大米白面还有不少,大白菜土豆却是不够了。
这是一星期的原料?罗二挠挠头,他搞不清楚,使馆里的伙食,是不是像部队上那样,吃饱了就算,但部队上也得吃菜啊。
罗二估计,这么吃上一星期,不说别人,他自己也受不了。
不行,早饭完了,去找刘大春要钱买菜。打定主意的罗二,随手在地上的空盆里,放下了三十八个鸡蛋,这还是在台湾买的;幸好没有把鸡蛋扔到海里,要不然今早只有酸菜了。
二十五名干部,十名警卫,加上自己和两个帮工,刚刚好三十八个鸡蛋,罗二满意地端起铁盆,出了里间。
今天的早餐,虽然还是馒头酸菜加稀饭,但每人有了一个盐水煮鸡蛋;意外的惊喜,让使馆里的众人,土灰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清汤寡水的日子里,能吃上一个鸡蛋,这份满足,不是满肠油水的那些人,能想象的。
早饭过后,大家都知道了,灶上来了一个新厨师,吃过鸡蛋后,也期盼着午饭能好上一点。
但是,掌管后勤的刘大春同志,脸上很是为难,罗二正站在他面前,义正言辞地讨要伙食费,“刘同志,老胡走了,这星期的肉菜,可是没给我剩下,你不能让我空手去买吧。”
“这星期的伙食费,已经交给老胡了,再支钱,那可是下星期的。”刘大春也是无奈,钱不钱的还好说,有了钱你丫买不到什么菜,平壤的几个国营肉菜店,那是要凭票购买的。
“他老胡不是我,没菜我怎么做饭,巧妇难为无菜的饭。”罗二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刘大春,不给钱还想吃好的,厨师也不是神仙。
“好吧好吧,喏,给你支500圆,记得,是一星期的菜金。”对于罗二的固执,刘大春也没办法,拿钱签字吧。
接过朝鲜圆,罗二来回了好几遍,“这玩意能用嘛?”他要的是人民币,要是美金更好,不想刘大春掏出来的钱他还真没见过。
“谁说不能用,朝鲜圆知道不,人家法定的货币,”刘大春甩甩手,扭头走了,至于罗二能买来什么东西,他想不来。
跳上使馆的那辆吉普车,罗二带领着两个朝鲜帮工,在警卫期盼的眼神中,登记出发。这货,连身上的白大褂也不脱,真当工作服了。
街上一圈跑下来,罗二算是服气了,那什么国营的菜店,根本不理你的那套,没有粗糙的票据,买不到一根菜苗,何况也没什么绿菜;肉?罗二似乎没见。
“娘地,还真吃不上饭了?”罗二郁闷地点上雪茄,一斜眼,见身后的两个朝鲜伙伴,在羡慕地着自己嘴上的大雪茄。
晕了晕了,骑着驴找驴,现成的向导就在这里,那还有什么买不到的。水至清则无鱼,罗二比谁都明白。
“来来,尝一根,”很大方,罗二掏出两根雪茄,分别一人一根;在罗二的教导下,打火机烤了好一会,点上了雪茄,一口下去,李南浩、姜德久两个人抽的是头昏眼花。
欣赏完他俩剧烈的咳嗽,罗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