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伙子,你知道一头牛多少钱吗?起码要00万,呵呵。”古保田把铁锨放到了墙边,转身坐到了罗二对面。他现在是知道了,这个大概是退役的士兵,要给村上做点事。
反正,自己的床下只有十几万圆,家里再无钱财,碰上强盗也是孤立难支,还不如放开了好。
“不瞒你说小伙子,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过几天村里要选新村长了,让年轻人来干也好。”
“是嘛,您贵姓?”
“什么贵姓不贵姓的,我叫古保田,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大家关照当了村长。”老头摸着下巴稀疏的胡须,自嘲地笑笑。
95年的旧人民币,已经开始兑换新人民币了,一万圆兑换一元;不过,大家还是本能地按以往的单位来计算。
“那么,古村长知道周围的村子里,大概丢失了多少牛?”罗二还是在打听着牛的事,让老头很不满意,这小子也太顽固了。
“咱们村丢了六头牛,四岁的牙口,精壮着呐,王家庄丢了四头,李家村三头,胡家庙两头,黄羊店一头,那些个鸡呀羊的,更别提了,丢了个干净。也别说,这小偷也邪了门,连门的狗也没放过,怪事。”掰着手指头,老村长一笔笔算着,算着算着,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一定是碰上团伙了。
不行,明天一定要亲自到镇里去报告,让警察局好好查一下。古保田正盘算着,眼睛忽然睁的老大。
对面的罗二,手里拿出了一根金条,这俗称“小黄鱼”的玩意,让年轻时闯荡京城的村长,眼角不争气地抽搐着。
“老村长,你这个能买几头牛?”罗二不确定地问道,随手把金条放在了古保田的眼前。
“这?”古保田小心地拿起金条,沉甸甸熟悉的感觉,让他心脏猛然加快了速度;大拇指在金条上狠狠按下,一个浅浅的指甲印,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真的,这是真的黄金,心情恍惚的村长,仿佛见了村里的六头精壮的大黄牛,又跟着大伙走进了田里。
咳,罗二不自然的咳嗽声,打断了村长的畅想,“呃,你这是?”把黄金轻轻放在桌子上,古保田着罗二。
无功不受禄,这点老村长还是知晓的。
“老村长,我也不说什么弯弯绕,你就算好了,要是去买那十六头牛,需要多少?”罗二没有钱,只能示意村长用黄金计算。
“五根,五根就够了。”不用多想,作为一名以前的牛马贩子,古保田张口就出,乐的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团;他隐隐察觉了罗二的来意,也就不再矫情。
“那好”,根本没有金钱概念的罗二,抬手把五根金条,哐当放在了古保田的眼前,“一根金条是给那些鸡羊的,麻烦村长你去买牛了。”
“这”, 古保田着桌上黄灿灿的金条,干枯的手指不住地颤抖起来,他那里见过这么多的黄物,顶到天了也就是就近上那么几眼。
而现在,他能被托付六根金条,那是多大的信任啊。
想到信任两个字,古保田脑子清醒了些,“小伙子,你不怕我拿了金条跑了?”
“老人家,要是你年轻个十几岁,或许我真的会害怕。”罗二笑着拿出香烟,给老人递上一只,“当”,银色的打火机,凑了上去把烟点上。
“下个月,我回京城的时候,还会来拜访您老的,这事不烦二主,拜托了。”
美美地吸了口烟,古保田闭上眼睛,把浓郁的烟气,在肺里转了几个来回,娘的,骆驼牌的,许久没尝过了;“好说,要是后生你相信我老汉,这事我担下了,保证让各村拿到好牙口的黄牛。”
说完,古保田瞄了一眼桌子对面,却诧异地发现,那个椅子上,已经没了罗二的踪影。罗二何时离开的,他根本没有察觉。
浑浊的眼睛里,古保田那一丝深深的颤忌,久久没有散去;他能出,罗二身上萦绕的煞气,相比京城里砍杀革命党的刽子手们,浓烈了太多。
村头古保田房里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还是那么昏暗,也让湿凉的月夜多了点点温馨。
放下心事的罗二,闪出了村子,好京城的方向,沿着大道快速消失在夜色中;在他的身边,徘徊了许久的大灰,撒开腿也跑了起来。
罗二是幸运的,要知道,再过几个月,“三反”、“五反”的展开,任他手里再有黄金,也没法去买那些作为生产资料的黄牛;而作为牛贩老手的古保田,正好盛下了他的托付。
自己在京城的那个家,虽然没了亲人的等待,却一直萦绕在他的梦里。
该去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