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并非熏香,而是书香,在加上屋内桌椅和书阁的淡淡木香。
纪晓棠很喜欢藏书阁,她觉得只要一踏进这里,心就能安宁下来。
“这是数代书香才能积聚下来的气象。”祁佑年轻声道。
纪晓棠轻轻点头,她也颇赞同祁佑年这句话。纪家几代都是爱书的人。
“爹爹那天还在叹气,说是今年收的书太少了。”纪晓棠先领着祁佑年看了纪二老爷新的藏书。因为天灾的缘故,去年印的书也少了许多,其中能让纪二老爷看上眼。收入藏书阁中的就更少了。
随后,纪晓棠又领着祁佑年上了二楼,在靠墙的书架前停下。纪晓棠就让祁佑年去旁边取了木梯过来。
“就在这里。”纪晓棠指着最上面一层书架。
这藏书阁的第二层存放的书卷,都是有了些年代。且纪二老爷平常不大看的。书架的上层颇高,别说纪晓棠,就是祁佑年的身量。也休想伸手就能拿到,一定要用梯子才行。
藏书阁内的梯子。与外面平常用的梯子不同,都是纪家特制的。不仅能够攀高,还足够一个人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
有时候纪晓棠用梯子取了书之后,就不下来,干脆就坐在梯子上将书看完了,又放回原处。
祁佑年就按着纪晓棠的指点,安妥了梯子爬上去。
“阿佑,靖安亲王那天来过藏书阁……”纪晓棠突然开口说道。
祁佑年就在梯子上停住了脚,低头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仰头,正对上祁佑年的视线。
“他跟我提到了《谋战》,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纪晓棠看着祁佑年的眼睛说道。
祁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就是了然的神色。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稳稳地从梯子上下来,站到纪晓棠的身边。
“晓棠,他可是说,是在我那里看到的?”祁佑年问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摇头。
“他怎么会这样说呢!”
“是了。”祁佑年就更加明白了,“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样说,但是只要听到他所说的话,都会这么认为,是不是?”
尤其是听在纪晓棠的耳中,就更是这样了。《谋战》古本,天下只此一卷,知道它在纪家,并亲眼见过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秦震只能是在祁佑年那里见过这本书,甚至,应该就是祁佑年告诉给的秦震。
纪晓棠当初将这卷书给了祁佑年,虽没有明言要他保密,但是她和祁佑年都知道这本书的意义。再加上纪家被渐渐揭露出来的家世,以及秦震身上所负的密令,祁佑年将这本书透露给秦震的目的和用意,也就十分可以考量了。
在纪晓棠来的立场来说,这就等同于背叛,是不可以原谅了。
而再继续往深想下去,祁佑年和秦震相比较,完全不用任何迟疑,在纪晓棠的心目中,就会有显而易见的结果。
“晓棠,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什么当时不来问我?”祁佑年又问。
“阿佑,你说呢,我是为什么?”纪晓棠不答反问。
祁佑年的疑问,其实是并不需要答案的,因为答案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秦震当时对纪晓棠绝不会只说了这些,但是纪晓棠却并没有找祁佑年求证,待祁佑年却并未疏远。实际上,不仅没有疏远,反而更见亲密、信赖。
就是纪二老爷对祁佑年的态度也改观了许多。
纪晓棠在他和靖安亲王之间从来就没有犹豫过。纵然靖安亲王的手腕再高明,身份再尊贵,然而纪晓棠相信的始终是他。
因为信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向他求证。
“《谋战》古卷难得,我不敢暴殄天物,那次回京,就藏进了我的小书房。当时……”说到这,祁佑年就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有人进来看见了。我并没有将书卷给她,只是在争夺的时候,她恐怕是瞧见了封面上的字。”
祁佑年从纪晓棠这里得了古卷,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与父兄们分享,毕竟这本书珍贵难得,对于祁家的男儿来说更是极为有益。
然而,因为是纪晓棠所赠,这本书就附带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是祁佑年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的。因此,祁佑年最终决定将书藏起来,而不与任何人说,哪怕是至亲的父母。
将来有一天,他或许会将这本书拿出来,不过那也要先征得纪晓棠的同意。而且,祁佑年私下里的打算,那个时候,纪晓棠应该已经成了他祁家的人。
只是,他心里的这个打算,却无法现在就跟纪晓棠说明。
“阿佑,你的话我都是信的。不过,你是小侯爷,且素来做事稳妥。你要藏书,自然是将人都谴走。谁能擅自闯进你的屋子里,还敢跟你争抢,且竟能抢的过你,将书名都看去了?”
祁佑年的话,前半段没有任何破绽,后半段却是破绽百出。如果他是说谎,只能说他的谎话编的太没有诚意了。
纪晓棠问祁佑年,却并无谴责之意,反而带了些戏虐的表情。
在纪晓棠的注视下,祁佑年的脸竟微微有些发红,明显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纪晓棠眨了眨眼睛,紧盯着祁佑年不放。
“是、是长宁。”最后,祁佑年只得说道。
“长宁。”纪晓棠这还是第一次从祁佑年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长宁啊,可是靖安亲王提到过的,跟你青梅竹马,且还特意让他捎信给你的长宁?”
祁佑年现在脸色恢复了,额头却微微见了汗。
原来纪晓棠一切都停听在了耳朵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她只是一直没有问他罢了。
这是不是代表这,纪晓棠其实也是很在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