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极度的安静。
医院的走廊并不宽,白岐和楚凡说话的时候,几个白家人按照惯例堵在了走廊的两侧隔绝外人的视线,可外人见状是没敢往这边凑了,空旷的走廊却让暧昧的贴在一处的两人在秦亦灏和姜衫眼前显得越发无遮无拦。
尤其楚凡看到秦亦灏后瞬间急退的身影和爆红的脸,更是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岐看着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姜衫,脸上闪过片刻的无措,无论两人闹到哪种程度,不知道出于哪种心思,白岐从来没有让姜衫看到过他和别的女人太过亲密的场景。
“姜衫。”
白岐越过白家人上前,想要说些什么,神色危险的秦亦灏已经把姜衫掩到了身后,秦亦灏比白岐要高上一些,即使白岐长期呆在军营里,可两人站在一处他竟然不如秦亦灏来的强壮。
如果说有哪个人能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秦亦灏一直惦记着,并且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弄死他的话,这世界上迄今为止也就只有白岐这么一个了。
上次的事情姜衫拦着没让秦亦灏动作,记仇的秦亦灏却一直都记在心里呢,这下见了白岐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连挨着秦亦灏的姜衫都感觉到了他身上一寸寸紧绷起来蓄势待发的肌肉。
白岐对秦亦灏的恨意自然不比秦亦灏对他的少上多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梦里头他和秦亦灏虽然至始至终都是死对头,可那时姜衫和秦亦灏可是一直都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两个男人站在一处,走廊上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让人有些不安,白家人生怕两人在这里动起手来,纷纷惊慌的看向斯文男人,他们是负责保护白少的安全没错,可又不是嫌活得长,再借给他们一百个胆他们也不敢对秦亦灏动手啊!
“白少。”斯文男人有些紧张的上前两步,“楚凡小姐还等着呢,咱们该回去了。”
与此同时姜衫也拉了拉秦亦灏的衣角,“不是要做检查吗,我难受的厉害,咱们走吧。”
秦亦灏侧眸看到姜衫微带祈求的神色,紧绷的肌肉蓦地松了松,这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衫衫,你哪里不舒服?”
剑拔弩张的气氛刚因为秦亦灏注意力的转移而减缓了些,白岐关心的话又让气氛变得一触即发起来。
这简直算得上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姜衫不知道白岐这是准备干什么,刚才还在和楚凡亲密的抱在一起,转眼间就莫名其妙的上前故作关心,别的时候就算了,他明知道三人之间的关系紧张复杂,偏偏还要当着秦亦灏的面暧昧不清。
“我不舒服有亦灏陪着,你该关心的是楚学姐,你僭越了。”
姜衫的话有些不客气。
秦亦灏眸子瞬间数变,出乎意料的,他突然勾了勾唇角,凌厉阴翳的气势瞬间一扫而空。
“衫衫说的对,我陪着就行了,她怀孕了,这会儿是来做检查,的确不方便外人在场。”
秦亦灏的话像是一枚重型炸弹,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楚凡有些愣怔的看着秦亦灏,白岐则是脸色蓦地煞白,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晃。他下意识的看向姜衫,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从姜衫嘴里得出什么样的答案,姜衫垂眸并没有看他,脸色冷冷的,白岐失神的后退了一步,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尖在不停的扎着,疼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秦亦灏全副注意力又放回了姜衫身上,小心翼翼的揽着她,越过众人走了过去。
“衫衫…”
白岐又叫了一声。
可已经再没有人回应了,相携而去的两人的背影瞧上去那么的和谐恩爱,竟让人有种不忍打破的感觉。
“将来如果我结婚了,邀请你参加你会来吗?”
某次姜衫轻笑着挑衅着问,那次白岐发了很大的火,是啊,单只是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都能让他暴怒不止,如果那两人真的结婚了呢?
直到身后的白家人已经彻底看不到了,秦亦灏的脸色没什么异样,可和他私下里相处的多了的姜衫还是能瞧出来他强压的戾气。
“和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姜衫小声道:“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你总不能每次见面都气上一次吧。”
秦亦灏眼中郁色闪现,某些他始终不愿意去想的事此刻突然有些压抑不住,“姜衫,你还喜欢着他是吗。”
如果姜衫恨一个人,她的做法不会这么仁慈,她会对其他所有的敌人赶尽杀绝,唯独白岐…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他,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解释这些问题。
姜衫一怔,她从来不知道秦亦灏心里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蓦地停了脚步,认真的看向秦亦灏。
秦亦灏敛眸,刀削斧劈般的眼皮凌厉似剑,脸色温和,面上却像是罩着严丝合缝的面具,姜衫了解极了秦亦灏,他谈生意的时候惯常会是这样的表情,看上去温和无害,实际上心里早已经开始了无数的冷漠算计。
姜衫突然伸手扯了扯秦亦灏的脸颊,他太高了,她想要摸到他的脸还要踮起脚尖,她有些不高兴的嘟囔道:“少用这么一副表情来应付我,我不喜欢,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你给我笑一笑。”
秦亦灏冷峻的脸被扯的变了形,可姜衫还在吃力的踮着脚尖,正心思沉凝的他连躲都没敢躲,还不得不伸出手揽着她些,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秦亦灏脸上虚假的面具竟撑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来。
“别胡闹,站稳些,小心摔倒。”
姜衫笑眯眯的靠在他的肘弯间,他力气大的很,单手把她拎起来都没问题,她才不怕出什么意外,兀自泄愤般揉着他僵硬的脸颊。
“刚才你又不是没看到,他那是在跟楚凡求婚呢,转眼间又到咱们跟前来说那些话,我疯了才会喜欢这种人。他有过那么多女人,骗过我那么多次,也害过我那么多次,我不恨他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他因为救我一次差点没了命…”
姜衫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收了收,顿了顿才道:“你有洁癖,我又何尝没有,滥/交,心思狠毒,试女人如玩物,年少无知的时候不知道这些就算了,知道后我为什么还会喜欢他呢?亦灏,我有你就够了,你不背叛我,不伤害我,我就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你对我那么好,我再看上别人可不怎么容易。”
姜衫从小就是个会哄人的,撒起娇来连白岐都招架不住,更何况还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殊荣的秦亦灏,五分真实,三分撒娇,再加上两分的真真假假,一番话下来,纵使秦亦灏知道这女人最爱骗人,脸上还是控制不住的多云转晴,狭长的深眸蓦地变得亮晶晶的。
背叛她,伤害她?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他才不会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秦亦灏心情愉悦的想,那是不是说明姜衫这辈子就归他了?
两人都没有发觉,在走廊的拐角处,一行人已经沉默的站了许久,打先的一人安静的像要化在了阴影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垂着头,没有一人敢去看此刻白少的脸色。
白岐引起的小插曲耽搁了点时间,也把两人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等这会儿解释清楚了,秦亦灏才想起来姜衫身体还不舒服呢,立刻打起精神边揽住她往前走边继续来时持续了一路的问话。
“你在家里话就只说一半,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不是生理期怎么会流血?是我伤到你了吗?”
秦亦灏有些忧心忡忡,他们每次事后他都会仔细的给她上药,竟还是伤到了她吗。他刚才告诉白岐姜衫怀孕也不过是让他死了纠缠的心,不过也不算说谎,两人迟早会有孩子,他不过提前通知他而已,
姜衫闻言顿时有些羞恼,“你胡说什么呢,一会儿检查了就知道了,别问了。”
她在家不过刚开了个头暗示,秦亦灏脸都白了,吓得心里也只是猜测的姜衫没敢把话说下去,只想做过检查后再看,免得像昨晚一样再闹个大乌龙。
姜衫做检查的时候死活不肯让秦亦灏进去,秦亦灏无奈,只能站在外面等。
走廊上站了不少人,不时有大腹便便的女人被丈夫搀扶着走过,身边的人视线不住的往长相格外出众的秦亦灏身上瞟,尤其是小护士们,就差在眼中闪出两颗红心了。
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男人紧张的不住踱步,无头苍蝇般在秦亦灏面前晃个不停,秦亦灏被他转的心烦意乱,凌厉的视线蓦地落在了男人身上。
憨厚的男人脖子突然一凉,下意识的抬头,正看到秦亦灏气势十足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