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60年代中期那一波银行挤提风潮当中,很多被波及的银行都属于自作自受,盖因其在热衷于周期长的地产按揭业务的同时,还直接参与地产的投机,不但流动资金枯竭,连偿还能力都出了大问题。。
那个时候,恒生已经区别于大多数同样从传统银号转变过来的华资银行,极具现代银行的特色了。它虽然也青睐房产按揭业务,但并没有卷入更深层次的直接地产投机泥潭,可谓经营状况良好,而且信誉优秀。
但奇就奇在,围绕着恒生的谣言,如附骨之躯,甩也甩不掉,很多大储户带头来提款。
当时的恒生,吸收存款总计达到7.2亿港元,结果最高的一天,就被提走了2亿港元,血条一下子便降低到了极其危险的“斩杀线”。
与此同时,汇丰非常慷慨地表示,任何银行遭遇储户提款方面的困难,都可以来找自己。但有一个隐含前提没有明着说出来,那就是要接受一些条件。
就这样,汇丰和渣打趁火打劫到了异常丰厚的收益。而恒生以5100万港元的价格,把自己的控制权,拱手让给了汇丰,谣言和挤提,也非常神奇地随之戛然而止,
汇丰得到恒生后,只派了四名董事进入恒生董事会,其它方面,比如管理层,则保持原样。
由此可见,恒生的经营水平,就连精明的汇丰都要认可。
事实也是如此,当恒生在1972年上市的时候,股价最高达到了290港元,足见其管理层如何善于经营了。
当然了,这也越发地显示出了,恒生卖身于汇丰,透着多么大的诡异。
“唐生所言极是。”被唐焕极具渲染力地提起这件平生最大的憾事,何善衡越发地激动,重重地一拍沙发扶手,“做牛做马了这么多年,现在恒生是时候趁着当下的大好机会,摆脱汇丰的魔爪了。”
说到这里,何善衡又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汇丰对恒生的掌控力度一直都在加强,现在手中所持的恒生股份,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冯景喜接过话来说道,“何生是恒生的精神领袖,手下徒子徒孙无数,只要振臂一呼,便可应者云集,这是恒生手中唯一可打的、能够威胁到汇丰的牌了。但何生觉得把握仍然不大,我便提议来唐生这里看看,或许可以找到意外的助力。”
恒生被汇丰紧紧地掐着脖子,确实除了管理层撂挑子之外,没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唐焕故作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道:“不知道何生对汇丰的国际化策略,了解多少?”
“其中内情自然不得而知,但猜也能猜得到,汇丰对香江回归极具戒心,进而迫切地希望将总部搬到英国本土。”何善衡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也和恒生的经营理念南辕北辙,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就是立足香江、面向内地。”
“汇丰找勤和一系的麻烦,做为‘回报’,我收购了英国米特兰银行14.9%的股份,以狙击汇丰的国际化策略。或许,恒生也可以通过这张牌,来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唐焕看着何善衡,微微一笑,“能看到汇丰少了一个得力的臂膀,我就心情舒畅,所以不会对恒丰开出什么额外的条件。”
何善衡眼前一亮,“看来冯生说得真对,唐生这里从来不少办法。”
……
唐焕到香江不过一天的功夫,便接二连三地会见各种各样的大人物,谈一些极尽复杂的事务,委实有些乏了,因此在送走计议已定的恒生精神领袖何善衡后,便直接睡下了。
转过天来,浦伟仕踩着时间,来见唐焕,自然是为了送钱。
“承蒙惠顾。”唐焕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我的工作帮助汇丰全面收购美国海洋银行的计划,节省了不少力气。”
浦伟仕忍气吞声地听唐焕说完了风凉话后,冷着脸问道:“除了你自己掌握了米特兰银行14.9%的股份外,还有其他合伙人也参与了吧?”
“汇丰在收集情报方面,还挺有一套的。”唐焕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包括女船王克里斯蒂娜、科威特投资局在内的势力,确实也跟着扫货了一些米特兰银行的股份,但唐焕没有必要对浦伟仕明说。
“太贪心了,不好!”浦伟仕威胁道:“比如,你对英国石油公司的意图?”
“你是指科威特投资局正在试图收购英国石油公司这件事么?”唐焕断然否认道:“汇丰就够我烦恼的了,这件事我才没闲心参与。”
见唐焕说得如此肯定,浦伟仕不禁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本来还打算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唐焕,好从对方那里抢回几分主动权呢,结果却落了空。
唐焕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汇丰放不下米特兰银行,那就明说,没必要东拉西扯地找其它筹码,如此只会白白地浪费时间。”
浦伟仕吐了一口闷气,沉声问道:“那好吧,你准备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才肯把所有米特兰银行的股份让出来,并承诺不再从中作梗?”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除了报价不会比美国海洋银行这笔交易低之外,还有新玩家加入进来,想要在谈判开始之前,设置一个先决条件。”唐焕悠悠地说道。
“贪得无厌的家伙,别卖关子了,明说吧。”浦伟仕不耐烦地催促道。
唐焕侧头问助理,“那位贵客来了没有?”
“何生已经到了。”助理恭声请示道:“我这就把他请过来?”
唐焕微微颔首,瞥了浦伟仕一眼,“希望某些人不要太过意外才好。”
何止意外,当看到何善衡健步走进来后,一下子就猜到原委的浦伟仕,简直就是怒发冲冠。
不等对方坐下,他便咆哮道:“首富先生的手,是不是捞过界了。连汇丰内部的事务,也想横加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