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事发的第三天清早,也就是苏心漓撞破慕容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去程鹏书房的第三天,天才刚亮没多久,都还有些暗蒙蒙的,苏心漓才洗漱好,早餐都还没吃呢,水儿神色焦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这个时辰,水儿一般都是在厨房找吃的,那里距离苏心漓夜里休息的地方不近,水儿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话都不连贯了。
“小——小姐,不——不好了!”
苏心漓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神色淡然的很,这段时日,她消瘦了许多,那张巴掌大的脸,少了几分红润,有几许不健康的苍白,看起来憔悴的很,衬得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越发的大,水灵灵的,她的眉眼间也有一股淡淡的愁色忧色,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一旁伺候苏心漓的流朱给水儿倒了杯茶,水儿接过,却没有喝,之前流朱去倒水的时候,她就一直不停的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气息,她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用一种带着粗重口气的声音道:“有一大批人闯进了定国公府,说要搜府。”
水儿一跑进来,累的说话都说不完整了,苏心漓就猜测到肯定是出事了,水儿的身手和功夫,她是知道的,就算厨房距离这里不近,但她一路跑过来,也不至于如此上气不接下气,她是心里着急赶着回来才会如此。
苏心漓听了这样的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挑了挑眉,嘴角上翘,动作还真是快,也对,在定国公府屹立不倒的这数百年,有多少人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就是想要置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这其中,自然有大金这样野心勃勃的国家,还有不少想要取外公他们而代之的琉璃官员,便是皇室的那些人,对于定国公府,也是想尽办法想要打压的。
流朱听水儿这样说,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有人敢闯定国公府的,她下意识的觉得这次的事情很不简单,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在苏心漓的身边伺候照顾,慕容雨的事情,她虽然不像水儿流云知道的那么清楚,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她这会一想到慕容雨,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就更深更重了,她扭头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的神色淡然,目光也坦然的很,没有丝毫的慌乱,心里头多少平静了一些。
小姐她这么镇定,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吧。
对,肯定不会有事的,慕容雨的事情,小姐一早就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应该都是在小姐的预料掌控之中的。
“我们去看看。”
苏心漓说完,率先走在了前面,水儿和流朱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的犹豫,快步跟在了苏心漓的后面。
苏心漓才一出院子,就看到原本宁静祥和的定国公府四周都被士兵把守着,他们的腰间别着刀,手上拿着的长枪抵在地面上,在晨曦的阳光下,说不出的英武,而定国公府的那些下人门则被这群人围着,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惊恐,慌乱,还有不安的情绪,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们却没有和别的抄府的下人那样,失声尖叫。
排场真大,果真是煞费苦心!
那些下人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原本灰暗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他们盯着苏心漓,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求救,苏心漓对着他们温和一笑,给了他们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走到那群士兵跟前,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说话时,眉梢上挑,那原本秀气的眉眼瞬间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凌厉气势,内敛有张扬,明明是一张年轻到了极致的脸,但是同声上下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内心服从的威严。
那群士兵在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苏心漓的名号,下至三岁孩童,上至六十岁的老人,但凡是琉璃的,可以说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士兵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其中有不少还受过她的恩惠,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苏心漓的,但是在苏心漓在他们面前站定的那一瞬,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人了,他们私下一直谈论着的,琉璃唯一的女丞相。
身为士兵,定国公府在他们心目中有极高的极为,苏心漓也是,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并非心甘情愿来执行这次任务,只是上级下了命令,他们唯有执行,而且临行前,他们还有一次动员大会,动员他们的人说,定国公府勾敌叛国,他们这次就是去寻找证据的,如果能找到证据的话,他们就是为琉璃除了一大祸害,而且他们肯定也能因此升官发财,当然,他们心里是相信定国公府的清白的,不过就算什么都没找到,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不管你们是执行谁下的命令,在没找出切实的证据前,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在此之前,你们谁要是胆敢伤害定国公府一人,我绝对轻饶!”
苏心漓眉心微蹙,清亮的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与其说不出威胁,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陈述事实,就皇上对苏心漓的信任,他们绝对相信她有那个本事。
“你们不必惊慌,在这里呆着。”
苏心漓走到那群下人面前,柔声安慰了一句,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朝正厅的方向走去。
从院子出来后,水儿已经将此次事情大概的状况告诉了她,这次领人前来搜家的是方有怀,方有怀的儿子方靖安,还有苏博然那糊涂蛋,想到苏博然,苏心漓就觉得好笑,他就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定国公府倒霉吗?居然来凑这样的热闹,不过这可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放着好好的丞相不安心做,非要往刀口上撞的。
对能走到今日的方家,苏心漓一直都很怀疑,觉得他们背后必定是有什么人,从他这样迅速的动作来看,他十有*和轩辕律私底下有来往,说不定就是轩辕律安插在琉璃的棋子,她不动声色,除了想给慕容雨最后一次回头是岸弃暗投明的机会,更多的她还是想要知道轩辕律在琉璃到底埋了哪些棋子,她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他埋在琉璃的暗桩,一个个全部拔除干净了,永除后患。
苏心漓去的并非云氏的院子,而是大厅,在外人眼里,外婆现在正生着重病呢,方有怀这时候闯来已经不该,肯定是不敢一来就搜的,在没有定罪前,就定国公府的地位和声望,完全是应该先礼后兵的。
前院的大堂距离大门并不是很远,苏心漓路过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极为喧闹的声音,有大厅里面的,还有一些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苏心漓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方有怀那一方和外公这一方争论的声音,她抬腿正想进去,林景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向苏心漓道:“小姐,现在大门外面全部被方家带来的人把守了,后门还有其他门都是,他们只允许人进来不让人出去,大门口和后门现在挤满了百姓,方家的人说,定国公府通敌叛国,他们是奉命前来寻找证据的。”
林景的眉头蹙起,神色和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焦灼,刚刚水儿去找苏心漓的时候,他就去查看情况了,他所看到的情形,让他觉得形势很不乐观。
一直以来,那些百姓都得到了定国公府众人的保护,而且从去年到现在,他们多数人都得到了苏心漓的恩惠,自然是不相信方靖安等人的鬼话的,不过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都出动了,而且这么大的阵仗,林景总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他感觉,这所有的一切,好像有人在暗中安排好了一般。
林景的话刚说完没多久,苏心漓正要转身进去的时候,进入大堂院落的门口,忽然多出了一道紫色的飘逸身影。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空下的世界,明媚又温暖,那样明亮的色彩,落在那个好似会发光的人身上,她感觉他微微有些着急的呼吸,与他满是担忧还有怜爱的目光相对,苏心漓的一颗心,莫名的温暖,就好像被和煦的春风拂过,舒坦到不行。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见,兰翊舒他似乎和自己一样,都消瘦了许多,不过,还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让她心安。
苏心漓看着他被轻风吹拂起来的发丝,微微一笑,然后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近,他的步子稍稍的有些快,衣摆随着他的步子舞动,脚下生风,却依旧步步如莲,优雅尊贵。
“你怎么来了?”苏心漓歪着脑袋问他,那神情,并没有因为定国公府的现状,流露出任何的紧张和不安来。
兰翊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整理着她稍稍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不过这样的早上,她的脸,却是冰冰凉凉的,有些冷手,但是这样的冰冷,却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许久未见,这会,他终于可以再次抚摸她的脸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兰翊舒的回答,简单到了极致,定国公府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就算知道苏心漓聪慧睿智,但便是她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苏心漓笑,“那你与我一道进去,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让外公他们有事的。”
兰翊舒点点头,恩了一声,“我相信你。”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的那张脸,忽然心里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那是骨子里的而熟悉,他们虽然才认识一年多,但是却有一半多的时间是朝夕相对,甚至是同床共枕,而陌生,似乎是因为他们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面了,其实也没有多久,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她心里却觉得好久好久了,有好像有数十年一般,她想,这世上,应该真的是有那么一种思念想念存在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兰翊舒和苏心漓一同进了大堂,林景和水儿担心等会会有冲突,也紧跟着,流朱担心自己可能会给苏心漓添麻烦,没有一起,而是去云氏的院子帮着流云一起照顾生病昏迷的云氏了。
偌大的厅堂,满满的都是人,方才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的争论,这会进来,越加的喧哗了。
大厅的人很多,定国公府的男丁,除了还在路上,一直都没有赶回来的程子落,其余的都在,除了他们,还有方有怀,方靖安,苏博然,还有其他一些朝堂上的大臣,苏心漓之前有见过,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根本就不熟,她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除了这些人,慕容雨和郑氏,还有张氏和许氏,总是,定国公府的成员,全部都在。
屋子里,程鹏在主位上坐着,神色严肃又凝重,他蹙着眉头,一动不动的模样,极有威严,而程邵廷程绍伟等人则在他的两边站着,方有怀苏博然等人则在下面的位置上坐着,大堂内,气氛严肃又冷凝,苏心漓猜想,在自己进来之前,屋子里应该已经有一番争论了,所以两方的脸色都不好。
苏心漓一进来,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程鹏那一边,是满怀希冀,除了慕容雨,程鹏最是镇定,程绍伟还好,而知道一些内情的都有些不安,尤其是程邵廷,他总觉得今日的事情蹊跷的很,定国公府满门忠烈,不少姓程的人都丧生在大金的人手中,他们就算是死也是不会背叛琉璃的,辱没了列祖列宗的威名和清誉,更不要说与大金他们勾结了,那和与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程邵廷心里忐忑不安啊,他担心定国公府的内贼真的将那些所谓的证据藏进来了啊,那样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思及这些,程邵廷用眼角瞥了慕容雨一眼,见她垂着脑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看她,心寒如冰,痛心疾首,对她更是绝望至极。
漓儿说的不错,她已经病入膏肓,走火入魔了,他们一丝丝的心软和纵容,无异于是给自己还有家人挖掘坟墓。
“漓儿,你来了!”
程子风见苏心漓进来了,眼睛一亮,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他慌乱的眼神看向苏心漓,都还没开口呢,苏心漓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然后用一贯淡然的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
苏心漓说完,松开程子风的手,走到了程鹏跟前,朝着程鹏等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外公,舅舅。”
站在苏心漓身后的兰翊舒也礼貌又客套的点头致意,跟着苏心漓叫了声:“外公,舅舅。”
她的样子平静,看不出一丝焦灼,虽然苏心漓只是晚辈,而且并不姓程,不过众人见她这个样子,都放心了不少。
苏博然见状,心里头当然是极其不乐意的,甚至是生气,苏心漓从离开相府后,就没回去过,之前陈氏说身子不适,让她去侍疾,她也说自己身子不适,若是前往的话,说不定会将自己的病气过给陈氏,导致她病情更重,现在云氏生病了,她就寸步不离的守着,苏博然觉得苏心漓之前说身子不适,分明就是推脱之词,她就是想撇清和相府的关系,没良心的东西,才取得点成绩就忘本了,要没有他苏博然,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能有今日吗?
进来到现在,就算从她的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就给她外公问好了,她不就是现在看不上他相爷的身份了吗?看灯会搜出了证据,她还怎么护着程鹏那老家伙!苏博然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现在是恨不得定国公他们立马就倒霉,然后苏心漓跪着求他。不过转念一想,苏心漓这态度也没什么不好,她和通敌卖国的罪臣这么亲近,肯定会被一起定罪,她这时候与他疏远,他刚好可以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