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镇北距广州城30余里,距番禺县治紫泥镇也不过十多里路,此镇虽小,但却是狮子洋水道右岸,故而渔民众多,一些在海上做买卖的“商人”也多将此镇作为交易地点,因此即便眼下广东到处兵乱,这里却很是兴隆。
这日,镇上却是颇为冷清,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平日那些在街上叫卖的商贩也集体没了影,不远处的入海口也孤零零的看不见几条船。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镇上来了满州大兵。
率领满州兵进驻莲镇的是广州驻防满州八旗参领达音布,他是正白旗人,老姓他塔拉氏。
达音布曾在宫中做过二等侍卫,顺治九年走了总管内务大臣索尼的门路调到正白旗第一参领任佐领,次年随贝勒杜尔祜往山东镇压汉人造反立了战功,升至第三参领。
去年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调满州兵南下广州驻防,所抽的正白旗四个牛录就是达音布所在的第三参领,达音布本人尽管万分不情愿,还带头和一些人闹过,甚至还去哭过宫门,可最后还是被打发来了广州。一路上正白旗4个牛录不断闹事寻噶来道噶的麻烦,这背后的指使者自然就是达音布这个参领了。
和来广州一样,达音布对于这趟出剿太平军的差事也是万分不情愿,倒不是达音布害怕太平军,而是京里来的家眷刚刚才到广州,眼下满城内乱得一锅粥,各家各户都没安置好,闹哄哄的,这节骨眼他领着各家男人出城打仗,他心里定当。手下旗兵们能定当?
限于哈哈木的严令,达音布不敢不出兵,他敢跟镶蓝旗的噶来道噶唱反调。却不敢跟正黄旗出身、背后还站着索尼的哈哈木打对台戏。凭索尼和哈哈木的情义,他若真敢不长眼。索尼能立马派人把他索拿归京,罪名随便安一个就是。
这趟出剿太平军,达音布带来了其所辖四个牛录的两个,这两个牛录的佐领一个就是在鹿头河不战而逃的苏纳,另一个则是叶赫家的刚阿塔。
由于是满州将领的缘故,苏纳在鹿头河的表现没有为其带来罪责,虽然现在李率泰手下的督标参将胡启立仍然躲在顺德参他,总督李率泰也对苏纳不战而逃的表现大为恼火。然而有哈哈木的力保,再加上满州将士无敌的传奇,这事最后就和了稀泥,得出的最终结论是苏纳率部赶到时迟了一步,太平军已经全歼了广州绿营,这才无奈撤兵。而胡启立指责苏纳不过是为了推卸兵败责任。
胡启立如此混帐,本应立即罢官锁拿问罪,但鉴于眼下太平军正向广州进军,顺德驻防营兵力量薄弱,李率泰便让他率督标残部在顺德戴罪立功。以防太平军攻打顺德导致新会明军再攻三江口。
刚塔阿老姓叶赫那拉,他这佐领是袭的他父亲的职,本人并未在战场上立过寸功。因此在一众佐领中颇受轻视。这一次是他求达音布让他领兵出征的,为的就是要证要一下自己,省得别人老讥笑他。
和这2牛录满州兵一起来莲花山的还有尚可喜麾下的两个牛录汉军,耿继茂麾下的一个牛录汉军。
尚可喜这次是下了血本的,知道太平军在鹿头河能够反败为胜一举歼灭佟尔的400多骑兵主要靠得就是火炮和火铳后,他便将藩下2个装备火器的牛录尽数派了出来。
两个佐领分别是杜率德、向国庆。
杜率德没有和太平军交过手,新会之战他没有参与过,反是率部参与了去年腊月的三江口之战。那一仗,明军伤亡3000多。而清军伤亡只有他们的十分之一,不过300多。这一仗胜得如此轻松。杜率德自然不把太平军放在眼里,总觉新会之败还是因为世子殿下轻敌强攻坚城折损太多所致。
向国庆和太平军交过手。且是平南藩下第一个被太平军打得丢盔弃甲的将领。那一仗发生在高要,当时向国庆本是奉平南王之命往雷州支援当地绿营的,结果半道就被太平军给端了。捡条命回来的向国庆倒没有被砍头,而是罢了佐领在军中听用。等到随尚之信攻打新会的一众汉军旗将领回来后,向国庆总算是面上有光了些,大家都败给了太平军,还有什么脸再说他。
平南王倒是没有打算恢复向国庆佐领之职,这是平南王次子尚之孝替向国庆争取来的。
尚之孝这么做,一来是向国庆在尚之孝房中伺候的妹妹替他说了话,二来大哥尚之信在新会惨败后虽然仍旧得到父亲尚可喜的宠信,可架不住王府上下和各级将领对世子殿下心生不满,尚之孝本就惦记平南世子这个位置,大清不比明朝,不重嫡长制,谁能干谁来当,现在哥哥失了军心,尚之孝自然就想趁机而出争取平南藩下将领对他的支持。想要获得那些人的支持,军功便是首要,尚之孝暂时还没法说服父亲让他领军,但培养一些信得过的部下却是能的。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尚可喜终是起复了被罢官的向国庆,让他领一牛录同杜率泰一起出剿太平军。
耿继茂藩下的旗兵本就比尚可喜少,当年他爹耿仲明和尚可喜、孔有德一起投金时,耿家本部人马只有几百人,比不得孔有德的三千余众和尚可喜的两千众,其后几年,太宗皇帝对三顺王大为信重,不断将明军俘虏和俘获的汉民拨到他们部下,这才让耿家在入关时能有直属本兵两千多人,可依旧不能同被封为定南王的孔有德、平南王的尚可喜比,这两家的旗下本兵都远远超过了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