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江衡还是没来看她。
陶嫤不免有些失落。
等到第五天,他还是没来。
不是说好三五天来一次么?陶嫤又生气又委屈,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言而无信,谎话精。
她对松州不熟悉,不敢贸贸然出去,每天只能待在院子里。虽然别院的下人都待她很周到,但还是无法抵消她心底的惆怅。
独在异乡为异客,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
原来静养一点也不好玩,相反还很孤独,这让她怎么熬过一年?
何况江衡不来,她怎么跟他打好关系?虽然这一路上他们的关系有所进展,江衡也对她很好,但是保不准将来利益面前,陶府仍旧会成为牺牲品。
当初陶临沅就是站错了立场,选择慧王那边,后来慧王造反,头一个被牵连的就是他们家。
这一次,她一定要擦亮眼睛,站在江衡这一边。
若是有幸能被他重视,日后他登上宝座,起码不会对陶府动手。
陶嫤长长地叹息一声,可是这样下去,她哪来的机会接触他啊?
魏王府内。
江衡今日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好不容易得空想去别院一趟,却听前面仆从过来通禀,“魏王,知府大人邀您去府上一趟。”
江衡皱了皱眉,才想起来这事。
他刚回来的那天,知府秦中仁邀请他过几日到府上一趟,后来他一直把这事搁在脑后,正好就是今天。
想到他答应陶嫤三五天去一次,今天是第五天,再不去便是他言而无信。
他们还勾了手指。
江衡揉了揉眉心,“秦知府派人过来接本王?”
仆从答:“是秦知府亲自来的。”
看来这回是逃不掉了,只能失约一次。江衡一壁往外走,一壁跟那仆从说:“让人到城南别院去一趟,告诉广灵郡主,本王明日就去看她。”
仆从应了个是,下去布置了。
王府门口果真有一人等候,秦中仁立在马下,见他出来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拜,“恭候魏王。”
秦中仁不惑之年,一身文人气息,但并不让人觉得迂腐。
江衡与他有过几次来往,此人喜欢找人对弈,因江衡赢了他几次,此后便经常邀请他到府上一较高下。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品茶论道,谈古论今,兴趣广泛得很。
江衡笑着调侃,“本王不在的这几个月,秦知府莫不是手痒了,这才迫不及待地让本王过去?”
秦中仁笑道:“实不相瞒,魏王不在,下官确实找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只有跟魏王对弈,才能体会到酣畅淋漓的滋味。”
江衡纵身上马,扬声笑道:“那本王就成全你,争取将你杀得片甲不留。”
秦中仁跟着上马,一起往秦府去,“下官这几个月私下苦练,也是有所增进。”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秦府。
秦府与魏王府隔着两条街的距离,骑马不多时便到了。两人在正堂坐了一会儿,便移至棋室,坐在棋盘两方,各持一子。
江衡持白子先落,秦中仁紧随其后。
一时间棋室只闻落子声,安静得很。
刚下了没多久,便听到廊外传来动静,轻快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直棂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袭风来,飘入淡淡花香。
一个穿湖蓝双绕曲裾的姑娘站在棋室门口,唇畔含笑,带着些骄傲:“阿爹,我今天托人送来了洞庭湖的君山银针,您要不要试试?”
声音清脆,宛若黄鹂。
那姑娘说完话,才发现棋室里还有一人,表情微微一滞,尴尬地朝秦中仁嗔道:“阿爹有客人在,怎么也不告诉我。”
说罢朝江衡敛衽一礼,眉眼微垂,同方才判若两人,“让魏王见笑了,我一时高兴……”
江衡偏头看去,对她有点印象。
她是秦中仁的大女儿秦慕慕,有一回秦中仁寿宴,他见过一次。
江衡捻起一颗白子,堵住了黑子最后一条去路,面无微澜道:“不妨事。”
秦中仁输了棋局,但是却一点也不生气,冲秦慕慕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姑娘,总是冒冒失失的,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秦慕慕撅了撅嘴,视线却落在江衡身上。
秦中仁亲自向江衡赔罪,“小女无礼,让魏王见笑了。作为赔罪,不如让慕慕为您煮一壶茶试试,小女没别的本事,煮的茶倒是勉强能入口。”
江衡心不在此,想早些回去,但耐不住秦中仁热情相待,最后只得颔首应下。
茶室在隔壁房间。
煮茶是个功夫活,江衡一直等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秦中仁说的话他泰半都没听进去,偶尔随口应付一两句。
时间越长,他就越容易想起那天在别院花园的场景。
当她听到他要回魏王府时,眼睑一垂,泫然欲泣的模样总是挥之不去。
她跟他拉钩。
柔软的手指,乖觉的笑容,还有她的那声“魏王舅舅”。
今天是第五天,眼看就要到傍晚。
不知道小不点会不会在别院等他,如果等不来,会是什么表情?
秦慕慕从茶室走出来,托盘里端着几个紫砂茶杯,里头盛着清澈的热茶。
江衡霍地站起来,拿起一杯一饮而尽,对秦中仁道了声:“多谢秦知府款待,本王还有事,就此告辞。”
说着不看秦慕慕一眼,踅身边走。
秦慕慕端着茶立在原地,略带惊诧。
那是刚烧开的热茶,他不嫌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