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马背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整天过着刀口tian血的马贼来说,动感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郝摇旗很惊讶,但是看总哨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于是郝摇旗愣了楞便道:“总哨你说咋办咱就咋办!要抢人的话兄弟们这就动手!”
刘宗敏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这群龟孙子统统不许造次,我老刘现如今不是马贼了,而是堂堂二品武官,凡事都要有个体统,来人啊,给老子献几个大大的花篮,一定要最好的,最贵的,另外再把全城的媒婆都请来,老子要明媒正娶。”
董小宛在台上抚琴唱曲,眼见下面一群当兵的抬上来八个大花篮,每个花篮的飘带上都写着刘军门的字号,董大家只当是刘子光送的花篮呢,一颗芳心高兴的什么似的,唱的小曲愈发的动听了,听得刘宗敏两眼都快泛出精光来了。
等堂会表演完,董大家从后门出来,却发现自己的二人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八抬大轿,一个武将打扮的人说:“董大家,咱们刘军门设宴款待您,还请赏光。”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愚蠢而迟钝的,冰雪聪明的董小宛这回也变傻了,她只当是刘子光宴请自己呢,哪还去管什么刘军门和刘大帅之间的差别,当即就高高兴兴地上了轿子赴宴去了,临走前还对慰问团其他人说,去侯爷那里赴宴了,让他们不必久等。
经过几个月的修复,长安城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风采,由于大量外来客商的涌入,酒楼客栈行业的生意恢复的很快,已经有些老字号的酒楼修缮一新,重新开业了,董小宛来赴宴的这家酒楼就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羊肉馆,偌大的饭庄外面布置的很是花哨,可是除了站岗的士兵,并无一个宾客,董小宛下轿后问道:“咦,为何没有其他客人?”
那个负责接待的武将道:“军门为了董大家,已经将整座饭庄给包了,请董大家楼上请,军门更衣去了,稍后便到。”
居然为了宴请自己一个人,把整座酒楼都给包了,我在他心里真有这么重要么?董小宛又惊又喜,点了点头,轻移莲步上了二楼,到包厢中坐下等候了。
董小宛刚一落座,店家便开始上菜,七个盘子八个碗,全是羊肉系列,凉拌羊肚,爆炒羊杂,烧羊头、烧羊血、当然还有最著名的羊肉泡馍,菜倒是好菜,但是膻味很重,严重不符合江南女子的饮食习惯,董小宛被熏得轻轻掩住了鼻子,再看那桌子,上面老厚一层油,似乎很久没擦过一样,这镇武侯的品味怎么忽然下降这么多?不过董小宛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男人嘛,带兵打仗当然喜欢这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调调,自己应该努力配合才是,而不是嫌弃这种豪放的西北风味。
想到这里,董小宛释然了,放下了掩在脸上的袖子,脸上还浮现出迷人的微笑,看的门外的刘宗敏心里一阵猫爪似的痒痒,他干咳一声,推门走了进来,董小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身穿红色一品武官的官服,胸前绣着狮子,头戴乌纱,腰缠玉带,一脸的络腮胡子,环眼圆睁,狮鼻阔口,看起来很像是三国时候的猛张飞,不过这个人显然不习惯穿圆领纱帽,一身的不自在,眼神也有些扭捏,他手底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搞笑的人啊,董小宛忍不住轻轻举起纤纤玉手,掩住樱桃小口吃吃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刘总哨的魂差点都飞了,他心说看来董姑娘和俺真是有缘啊。
刘宗敏期期艾艾地挪了过来,站在董小宛旁边,挠挠头想说点什么,可是憋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这副呆头呆脑见了美女走不动路的样子更把董小宛逗乐了,笑了两声道:“你家侯爷怎么还不来?”
董小宛说话用的是吴侬软语,刘子光自然听得懂,可是西北马贼出身的刘宗敏可就是一头雾水了,这吴侬软语甚是柔和,就算是骂人听起来都像是说情话,何况是从美人的嘴里说出来呢,虽然没听懂,但是刘宗敏总能从话音里听出来这小娘子没有害怕的意思,如此便好,本来还怕自己这一副强盗般的尊荣吓坏了美人呢,既然美人都不见外,那刘宗敏也就豁出去了,一屁股坐在董小宛旁边的凳子上,张嘴说道:“董姑娘,俺稀罕你,做俺的婆姨吧。”
董小宛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她没太听明白刘宗敏的话,等刘宗敏又重复了一遍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当场就站了起来:“奴家身子有些不适,要回去歇着了。”这话是用江淮官话说的,刘宗敏也能听懂,看到董小宛的脸色忽然变得冷若冰霜,刘总哨不知道自己哪地方做的不对,他也跟着站起来道:“董姑娘,好歹吃了饭再说,你唱了那么久,怕是肚里饥了,这里的羊肉泡馍最好了,你吃一碗就好受了。”说着将一碗黑呼呼的羊肉泡馍推了过来,要说是陕西的羊肉泡馍确实是美味,可是卖相实在不佳,再加上刘宗敏冒冒失失的话语,让董小宛心情很是不好,她袖子一扫:“不吃,快送奴家回去!”
这一扫不要紧,把一碗好端端的羊肉泡馍扫到了地上,这下刘宗敏可恼了,他本是穷苦农民出身,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泡馍就是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可是这样一碗珍馐美味居然被打翻在地,就算是老刘最稀罕的婆姨也不行啊,他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给脸不要脸,你当我刘宗敏请的饭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董小宛惊道:“刘宗敏?难道这不是镇武侯请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