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丹妍漠然地放下冰凉清爽的橙子汁，目光淡淡地望着窗外楼下那个徘徊不前的女人，说道：“事情过了这么久，难道你还认为我是找你重叙旧情的吗？”

成尚眼眸闪过绝望，几乎难以自己：“事情过了这么久？不，丹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在我的眼睛里一幕一幕地回放着！在休息睡觉之前，我的脑子，我的心，曾经无数次地闪烁着你与我分手时那绝望却无比冰冷的眼神……”

“那过去了！”孙丹妍不等成尚说完，她打断道。那些事情，即使只是想一想，也会让她从噩梦中惊醒，那段锥心痛苦的记忆，她哪怕一刻也不想提起。

“可那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回避的折磨！”成尚双目泛红，嘴唇颤抖，凝望着孙丹妍的眼睛雾蒙蒙的，一只手伸向孙丹妍的丽靥，只是当他看到孙丹妍无动于衷的表情的时候，他的手，仿佛触碰到无形的墙一般，再也无法向前。

“我答应了你爷爷！跟你见一面，劝说你回去！”孙丹妍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手，美丽清澈的秋眸中染上了淡淡的雾气，“你已经成年了，无论如何，离家出走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方式！”

“我在和你说我们之间事情！”

成尚站起身对着孙丹妍大吼大叫，这种不理性的做法顿时让不少人纷纷站起身朝这边由镂花挡板割断的开放式包厢看过来。只是隔着精致的隔墙，并不能十分看清里面的人。

不少人猜测里面是否有一对情侣正在闹分手？

孙丹妍看着犹如附上了的野兽一般的成尚，轻声道：“我在说现实。我们的。”

“现实？”成尚望着恬淡自然的孙丹妍，看着那整齐有致的刘海下那犹如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平静的眼眸，他悲伤道，“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

“每个人都会变，从每一次挫折中，学会长大……”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成尚干着声音打断了孙丹妍的话，他握着孙丹妍两只略显冰凉的小手，无比渴望地望着孙丹妍，说道“丹妍，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会听你的，什么事都会听你的！”

平静的湖面终于荡起了片片涟漪，孙丹妍苦涩一笑，望着成尚的大手，轻声道：“时至今日，阿尚，你还冀望着什么？”说着，孙丹妍抽回了那双被拽得发疼的手。

成尚心一凉，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沙发上：“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我只是犯了一次错误，一次而已！你就不能原谅我？”

他哀求地看着孙丹妍，颤声道：“我甚至不在乎你和李然的关系，哪怕你现在是他的女人！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无论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我都甘之若饴！丹妍，没有你我真的真的很难受！”

“阿尚，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它只是佐料，而且还有保质期！”孙丹妍轻声道，“你不是没有我不行，而是你还没有从我们的感情中收获什么……或者说你已经收获了，却被你的怨怼和委屈蒙蔽了眼睛。”

她看着绝望的成尚，感伤道：“你怨恨你爷爷，因为他袖手旁观；你怨恨你的父母，因为他们拆散了我们；你怨恨你的二姨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他们窥觑你的地位和权力；甚至你怨恨阿然……因为他拥有了我！但是，你却不知道，因为你爷爷和父母，你才拥有怨怼的权力！”

孙丹妍目光无神地望着窗外，语气很缓慢很轻柔，仿佛在述说着一段平淡无奇的事情：“阿尚，当我站在王子一号的大门时，你认为，我该怨恨谁？”

成尚心中哀恸，王子一号四个字是他心中难以承受之重的创伤，他现在还记得当他听说是自己亲生母亲将孙丹妍介绍进王子一号时，那种天塌下来的悲怆与愤懑。

“不是你母亲！”仿佛察觉到成尚心中的剧痛，孙丹妍恬淡的摇摇头，轻声道，“其实，我对你母亲还是心怀感激的，关键时候，她毕竟愿意帮我忙，之所以送我那张名片，无非是让我知难而退而已！”

“为什么……不肯拿那笔钱！五百万，至少能让你家里度过这道难关！”成尚颤抖着声音，问出了这个横亘在心头，困扰了他无数个夜晚的问题。

“有时候无法保留的，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东西！”孙丹妍将一束头发捋顺至耳后，目光无比深远地看着远方的街景，“我和你的感情刻骨铭心，难以忘记但……你却无法赋予其深刻的含义！”

孙丹妍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眸中充盈着淡淡的悲伤：“但，这段感情对我来说是神圣的，不容亵渎的存在！接受伯母给我的五百万，和利用自己的**青春换取的那些钱，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分别！区别在于，一个亵渎了我的不完整的爱情；一个，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成尚红着眼睛嘶吼道：“所以，你选择了出卖自己！哪怕你伤害了那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李然！有没有想过我！孙丹妍，你真残忍！”

“每个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心中始终会留存一片净土，坚持着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原则！”孙丹妍自失一笑，“你说我残忍，我不会否认！出卖自己的身体，尚且能为自己的灵魂寻找庇护，尚且能等待某一天找到赎买的机会！但出卖了自己的感情后！”

“阿尚，人们该拿什么去拯救这个失却了灵魂的躯壳？”

孙丹妍的眼眸中，成尚看到了一种称之为纯净的单纯，和来自灵魂深处的哀恸，也能看到她当初踏入王子一号时，那绝望背后的希望与救赎。

孙丹妍凝望着成尚失神的目光，她轻声述说道：“那晚，见到你和你爷爷为我一掷千金，心中曾经有这样一声叹息：或许会继续怨恨你，或许会一辈子不原谅你，但，我在你身边，妻子也好，情人也罢，也算成全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阿然以一种野兽般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终于明白，我和你甚至连唯一的羁绊——金钱也消失了！阿然用一种受上天眷顾的天赋回到我身边，令人惊秫的财富……”

孙丹妍苦涩一笑：“再也没有比‘天意’更能诠释我和你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