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也受伤了,一支流矢射中了他的大腿,流了好多血。虽然不致命,但这些天,他只能坐着指挥。对于麾下将士的表现,莫问已经不能更满意了。在挺过了最初的残酷考验后,太子军的官兵们逐渐成长起来,适应了这场战争,找到了更有效保护自己、消灭敌人的方法!
这才能在汉王军夜以继日的疯狂攻势下,牢牢坚守住镇江城……
然而,看着已经无数次濒临极限,又挺过去的麾下将士,莫问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北面城墙已经崩塌,吴为靠着临时的木栏,硬生生守了六天,可死伤也从原先的最低,一下子跃到最高!
东面城墙,死伤已经超过六成,许怀庆不得不靠民夫顶上!
西面城墙,守将程铮浴血奋战,受伤几十余处,终于在前天阵亡了。接替他指挥的副将,也在昨天阵亡了。今天在那里指挥的,是一名千户。因为比他大的军官,全都牺牲了……
而莫问和二黑负责的南面城墙,乃是汉王军的主攻方向,损失更不用说。要不是薛禄的预备队拉上来,早就告破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里已经一张牌都没有了,这意味着所有的守将,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一旦顶不住,就是城墙告破的时刻了!
“老莫,”二黑的一只眼,被枪子儿击中,用布条子草草绑住,成了独眼龙。此刻,他眯着剩下的一只眼,歪坐在莫问身边,小声问道:“你给我交个底儿,援军到底来不来。”
“来。”莫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二黑追问。
“随时。”莫问道。
“真的假的?”这会儿是敌军攻城的间歇期,薛桓也凑过来,他虽然人很实在,却不大相信莫问的话了:“我可知道,整个南方,没有任何军队会来支援。”
“当然是皇上派的军队了。”莫问道:“大军从天津上船,走海路入长江,最多六天就能赶到镇江。”顿一顿道:“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
“嗯,要是大人一切顺利,确实该到了。”二黑点点头。
“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大人吗?”莫问点点头,对薛桓道:“告诉将士们,一定要坚持住,决不能倒在黎明之前。”
“嗯。”两人点点头,爬起来,分头安抚将士去了。
看着他俩的背影,莫问的神情却无比歉疚……因为他在对兄弟撒谎,其实不会有援军到了。就在昨天,一只信鸽飞入了镇江城,带来了朱瞻基的密信。信的内容,只有太子和莫问两个知道,甚至知道这封信存在的,也不超过五个人。
信上,朱瞻基告诉太子朱棣的态度——皇上要坐山观虎斗,不会派兵来救的!
看了那封信,太子整个人都呆了。把自己关在屋里,到现在不露面。太子可以任性,莫问不行,守城的将士们还看着他呢。莫问掩饰好绝望的情绪,回到他的位置上,一面指挥守城,一面反复思索,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二黑他们。
这种朝不保夕的时刻,他很想跟兄弟们坦诚相告,可刚才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撒了谎……身为将领的本能支配着他,让他不能说实话!因为他看得出来,二黑和薛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之所以还没崩溃,无非是因为对王贤的盲目信任,和那股子不服输的侥幸心理在支撑。
一旦告诉他们真相,恐怕二人立刻就会丧失斗志,他们麾下的将士也会跟着崩溃的……
身为将领,莫问本能的回避这种状况,他不想输,哪怕多坚持一会儿,他也愿意付出一切。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莫问扪心自问,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幸好,没有迷茫多久,汉王军的进攻又开始了,莫问赶忙抛掉乱七八糟的念头,投入到指挥作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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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汉王的大旗高高飘扬,朱高煦还是那副漠然的神情,看着再一次进攻开始。
“不知道这次会怎样?”王斌已经被顽强的守军,折腾的一点儿信心都没了。
“本王不在乎。”朱高煦神情冷酷道:“这次攻不下来,就下次。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总会攻下来的。”
“是啊。”王斌感叹道:“这些天鏖战下来,太子军的损失应该超过三四万了,我们的援军却不断抵达。”说着咬牙切齿道:“耗也把他们耗光了!”
“不错。”朱高煦点点头,冷声道:“本王不要损失数字,只要镇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