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殿下。”老太监微微欠身,脸上一点笑容都欠奉。
朱瞻基却不以为忤,反而满脸热情的笑道:“您老安好。”
“托您的福。”老太监微不可查的点头。
“我来见皇爷爷。”对老太监傲慢的反应,朱瞻基似乎见怪不怪,依然十分亲热道:“皇爷爷在不在?”
“皇上在,进去吧。”老太监说一句,便要往外走,却见朱瞻基摸出一根儿臂粗的何首乌道。
“我弄到两条千年何首乌,一条大点儿的给皇爷爷,这条小一点儿的,就孝敬您老了。”
老太监看一眼那何首乌,明显不动心,迟疑一下才接过来,轻声道:“谢殿下。”虽是道谢,却像给了朱瞻基老大面子。
更贱的是,朱瞻基竟也这样想,欢喜道:“您老不嫌弃就好。”
老太监笑笑没说话,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朱瞻基松了口气。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太监,是永乐皇帝最信任的三个人之一——另外两个,便是三宝太监郑和,和道衍大师姚广孝!比起名满天下的这两位,这个老太监就像尘埃一样不引人注目。但朱瞻基却知道,这老太监的分量,甚至比前两位还要重,交好他,一定可以得到最丰厚的回报,哪怕这回报遥遥无期……
摇摇头,甩掉杂七杂八的念头,朱瞻基进去大殿,面见他的皇爷爷。
“孙儿拜见皇爷爷。”
“什么事?”
“三叔让孙儿禀报皇爷爷,明日秋狝的相关事宜,已经安排好了,”朱瞻基轻声道。
“知道了。”朱棣看着自己的孙子,“他怎么不自己来说?”
“不知道。”朱瞻基摇摇头。
朱棣脸上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最后笑了:“你的猎弓备好了吗?”
“孙儿亲手挂好了弦,已经调试到最佳状态了。”朱瞻基微笑道:“皇爷爷明日看我大展身手!”
“哈哈好。”朱棣一扫心头阴霾,笑着点头。
“皇爷爷的弓用哪一把?”朱瞻基问道:“‘射雕’还是‘落日’?”
“随便拿一把吧。”朱棣笑笑道:“朕还用不着靠打猎抖威风!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
从北京永定门向南走不到三十里,就会看到一座恢宏的宫门——大红门。这道门是元明两代皇家猎苑的北大门。这猎苑在元朝称飞放泊,因为元朝的王公贵族们,常在这里训练海东青捕猎而得名。
到了本朝,永乐皇帝把北平定为北京,又决意迁都,长年累月待在北京,为了释放过剩的精力,他把元朝的猎场扩大了数十倍,修治了一百二十多里的围墙,改称南海子,专供自己跑马打猎。
皇帝到南海子是家常便饭,官员近卫们也都轻车熟路了,头两天派军队把海子里趟了一遍,这有两个作用,一是摸清里头野兽的分布状况,翌日好让皇上玩儿的高兴。二是检查一下里头藏没藏人,甭说有刺客,就是有偷着翻墙进来的猎户,冲撞了圣驾的话,上上下下一干人也吃罪不起。
等到行猎头一天,羽林军便进驻了,把守住海子四门,派兵沿着围墙巡逻,务必保证皇帝的安全。但这时候,就不往海子里走了,不然惊跑了野兽,皇上还玩儿什么?
同时,鸿胪寺、御马监、御用监的内外官员也会提前到,为皇上和龙子龙孙第二天的饮食起居做准备。到了秋狝当天的早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单等皇上驾到。
这天辰时不到,永乐皇帝便在太孙、赵王和一干勋贵将领的陪同下,浩浩荡荡来到了大红门。永乐皇帝没有骑他的巨马,而是骑了一匹名骏黄骠马,穿一身轻便的明黄色猎装,外头是对襟无袖罩甲,头戴着毛皮出锋的鞑帽,腰悬宝刀、马鞍挂着箭壶,背上背着雕弓,显得神采奕奕、龙马精神!
他身旁的太孙赵王众王公,也做类似打扮,乍一看就像一群蒙古贵族……这就是明初王公出猎时的装束,带着浓重的蒙元遗风。
到了猎场中,便见眼前旌旗如林,旗下满是牵着猎鹰猎犬的健奴家将……这些是王公们各自的家奴,见到永乐皇帝,便一起跪地,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