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别的不说,一柄从小练到大的宣花斧,那是出神入化,估计也不比他的祖宗程咬金差多少!见对方的铜锤扫过来,他的手一搓,斧面改平,贴着铜锤的骨朵儿一抹一带,朱恒的力道就被引偏了,锤头擦着他的腋下就扫了过去!
程铮的斧子却顺势就朝朱恒的手削去!
朱恒没想到,这莽汉竟把大斧子使得这样细腻,登时手忙脚乱——眼看着手指头要被削掉了,他只好松锤撤手!
朱恒本想松一下锤,待斧子抹过再握住,哪料到程铮的斧子,就像筷子一样灵活,斧子往前一探、往后一拉的同时手一搓,斧刃内侧就钩住了锤柄!再轻轻往怀里一拉,便抢在朱恒前头,把他的锤子夺了过来!
见一照面就被对手夺了锤子,朱恒是恼羞成怒,竟赤手空拳朝他扑了过去!
程铮的斧子迎面劈上去,就把朱恒凌空斩成了两半!
看到对方的主将被杀,太子军将士士气大振。汉王军却一下没了主心骨,此消彼长间,竟被太子军再次撵下了城头!
看到危急状况终于解决,程铮手里的斧子一下落在地上……
“将军!”将士们惊呼一声,这才发现原来程铮的后背肩胛骨位置,不知何时中了一箭!
这一天,就在这样的反复攻取与失守,夺回与失手之间残酷的绞杀着两军将士的人命!直到日头偏西,镇江城墙依然牢牢掌握在太子军的手里,让汉王殿下那句‘中午前夺下城墙’的命令成了空话。但是这次,汉王殿下的军法没有执行——因为朱恒已经在攻城中阵亡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位指挥使大人眼看着无法完成任务,竟选择了亲自冲锋,最后战死在城头上……
汉王军大旗下,踞坐在交椅上的汉王殿下,睥睨着已经成了修罗场的镇江城墙,恨声道:“想不到,这些虾兵蟹将还真顽强……”
“毕竟是以守城出名的朱高炽啊……”王斌叹口气道。
“老大那个废物……”朱高煦啐一口道:“这不是他在指挥,当年北平保卫战,也不是他的功劳。”
“王爷,现在怎么办,”王斌回到正题,面色凝重的问道:“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镇江城,已经不可能了。”
“继续全力进攻。”朱高煦却面无表情道:“耗也要把他们耗死!”
“是。”对汉王这个决定,王斌一点都不意外,这位视人命为草芥的王爷,连从小到大的伙伴都会杀,岂会心疼士兵的性命?
。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战斗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因为汉王军依然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进攻,太子军也只能奉陪到底……
“把辛字营替换下来,抢修城墙,补充器械!继续作战!”
莫问的声音嘶哑难听,从早晨开始,他就没喝一口水。
一名军官领命而去,他将带领自己的部下,替换下死伤惨重的辛字营,继续承受汉王军仿佛永不止息的猛攻。
而辛字营,其实是中午时分,才替换几乎全灭的丙字营上去的……
撤下来的辛字营官兵,已经只有半数了,而且浑身是伤、神经错乱。他们一个个要么满脸狰狞,下来城头还嗬嗬喊杀。要么两眼发直,嘴里念念有词,在感谢满天神佛。不管哪一种,全都是精疲力竭,连走下城楼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少人腿上拌蒜,直接就从阶梯滚下去……
看着这些仿佛从地狱爬回来的将士,在蹇义和朱瞻埈陪伴下登上城楼的太子,心里像刀割一样。他十分清楚,这支军队已经到了极限,再打下去随时都可能会崩溃……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要摔到他面前,蹇义忙拦住,呵斥道:“不许冲撞了殿下!”
“让开。”太子却把蹇义斥退,亲手扶住了那名士兵,看着那张年轻而惶恐的脸,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我让人准备了热汤热饭,快去吃一点儿,好好休息吧……”
“多谢殿下……”士兵激动的连连道谢,在太子的目送下离去。
太子这才叹口气,上了城头。
“殿下怎么上来了?请赶紧下去,这里太危险了。”莫问看到太子过来,大惊失色。他这里虽然相对靠后,但依然不时有流矢飞石飞来,要是伤了太子,这仗还打个屁!